上一个十点半,安宁正独自在海韵集团的办公室谈合同、筹备签約仪式;再上一个十点半,他们已经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共同的住处,两情缱绻,都在思虑和期待着明天。
这个十点半,似乎一切尘埃落定,又似乎依旧暗潮涌动。
“在想什么?”喻修明被吊针固定在床上,另一只胳膊又骨折,如今彻彻底底不能动弹。但眼睛依旧跟随着安宁,“累了的话你就在我旁边床上睡,等水滴完了我叫你。”
安宁摇摇头,“没累……来病房之前刚睡醒,现在不睡。”
他眼神怅惘,“只是想起来,昨天晚上这个时候,咱们还在家里。”
还在家里,还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的凶险。
他实在是太后怕了。
不敢想象,如果喻修明的车安全性能没有这么好、如果撞击更加猛烈、如果在未知的撞击中他刚好磕碰到了头部,结局会是怎么样。
“想不想知道,上午我回佳林花園,和喻林山都说了什么?”喻修明却冷不防换了个话题。
安宁微怔,想起来这个惦念了很久的事情。
没出事之前,他的确一上午都在惦記这个来着。
肾上腺素飙升,安宁十分紧张,“真的是为了我们的事吗?”
他手里抓着一只一次性纸杯——陪护的事情到来得猝不及防,他当然没来得及准备好所有的生活用品,医院里提供的大部分也都是一次性用具。纸杯材质本就偏软,他一时不妨用力捏了捏,直把杯子捏到变形,里面所剩不多的水都差点溢了出来。
“是。”喻修明没有否认,“那些官司,果然是吹到他耳边了。”
“上次给你看过的那封邮件,有人发给他了一份——别人我不清楚有没有了,总之喻林山手里有。不过,到他手里之后,大概是嫌我丢人,倒是就没继续传下去。”
喻修明语气略微自嘲,还带点冷漠。
他想起上午在佳林花园的会客室里,许佳楠紧抿双唇面色苍白地坐在一边沉默,喻林山脸色铁青地问他,“这些是不是真的”。
很难形容那一瞬的感受,但喻修明当时其实也很震惊于自己的从容。
——“不是真的。”
他记得自己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喻林山流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过,既然您是我的父亲,又恰好问到了这一步,刚好今天妈也在,我不妨直说了吧。”喻修明气定神闲,“我最近和安宁在一起了,是我主动的。”
许佳楠当即吃惊到立时站了起来,喻林山刚刚放松下去的神情重新狰狞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的很清楚了,想必您也听清楚了。”喻修明气定神闲,语气不咸不淡,“还有就是,最近公司里的流言,全都不是真的,我们正常的关系不应该被扭曲成办公室潜规则。董事会最近对安宁的态度也很不友好,但安宁也是公司高管里不可或缺的一员。我想,他们的一些评价或许会有失偏颇,所以特地跟您说明一下。”
喻林山看起来是被儿子这番话气得不轻,老半天才说:“不管以前怎么样,我不同意你们这样。立刻分手,否则你和安宁的职位都不得不有所变动了。”
喻修明眉峰一挑。
这就要来了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公司交给你,是让你带着喻晟好好发展,不是给你胡闹用的。”喻林山维持着威严,“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就五天,五天之后我要你的答复,是立刻分开——这样我会给安宁安排别的工作;还是闹到不可收场,他不会得到任何补偿。你自己选。”
话音落下,却没有达到任何威慑作用。
“那五天之后您看。”喻修明略一点头,没有任何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