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自主地反复想,喻修明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股若隐若现的愧疚浮上心头,顺着逐渐汹涌的心潮涨上来,慢慢在疲倦中澎湃到不讲道理。
他偷偷找中介买房,一直瞻前顾后不愿告诉喻修明,其实就是因着这点愧疚。
毕竟他是在为自己辞职铺路。
而这几年来,喻修明对他真的很好。突然这么离开,还是因着一些奇怪的自己不好开口的理由,他其实心中有愧。
所以一直觉得看房的事情难以启齿。
而最糟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这么大的一个滨州,他周末出去看个房都能碰到景彦。
不得不说是倒霉透了。
喻修明对着电脑,面色凝重。
工作早已经完成,若非电脑太长时间没动倏地自动熄屏,成了一面黑色的镜子,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什么时候紧蹙成了现在的模样。
安宁的解释漏洞百出,他要是没听出来,简直不配掌管集团。
但是安宁从来不对他撒謊。
一股失控般的无措蔓延开来,讓喻修明指尖发凉。
安宁这次没说实话,会不会是因为认为他管太宽了?
分寸感是为人处世的哲学,喻修明在复杂的圈子里沉浮多年,在这方面还算是十分游刃有余的。
可面对安宁,他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把握不住分寸了。
安宁自然不会不打自招,回头再去问自家上司有没有相信自己拙劣的谎言。于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默契地选择了装聋作哑,安宁警觉不安了一两天,此后见喻修明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和举动,便渐渐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雖然是很容易戳穿的谎言,但终归只是一件小事,只是太过倒霉了才刚刚好被景彦撞上,想必喻修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小事,自然也无所谓是谎言还是实话。
安宁后来想了想,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喻修明的心中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分量,能让喻修明专门花精力去琢磨他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谎言。
他也不会因为这样的插曲放缓自己的计划。
次日清晨,安宁再次收到短信,被告知今早不必上楼,直接去开车就好。
再一天,又是如此。
又过一天,还是这样。
一周的工作日过去,安宁每天早晨都收到上司的信息,每天都被要求直接下楼去开车,不必去房间帮忙收拾。
事已至此,再迟钝的人也会发觉不对劲了。
周五早晨,喻修明比日常足足晚下楼了三分钟。
他提着包行色匆匆钻进黑色宾利车后座的时候,安宁自认为贴心又懂事地回头说:“喻总,您如果早晨忙不过来的话,还是让我过去帮您吧,我早上起得早,来得及的。”
不管怎么说,在辞职之前,他还是打算住在这里好好盡自己本分的。
“没事。”喻修明神色淡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