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事与愿违。
并非是公司有什么突发状况,而是安宁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作为报案人——虽然安宁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家属”,不过在上一次陪同许佳楠一起去警局的时候,许佳楠作为喻修明的母亲,将这一切都授权给了安宁。警方通知安宁,車祸调查结果出来了,讓他及时去一趟。
牵涉事故处理,去警局的优先度当然大于公司上班,安宁匆匆忙忙关上电脑就开車赶过去,路上还来得及给喻修明打了个电话。
通过电话之后,他心里就有底了。
車祸系蓄意为之的证据已经十分清晰,结合前段时间提交的举报材料,警方已经帶走了喻琦。
喻修明也没想过,上次不算愉快的会晤之后,和喻林山的再次见面会拖到此情此景之下。
“你就这么狠心,完全不愿意放你弟弟一马吗?”男人声音中夹杂怒火,听起来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不是我不愿意。事实如此,又不是我拿到抵在他脖子上讓他去嫖去赌去嗑。药,也不是我逼他贪公司的钱。”
喻林山没有到家里来找喻修明——大抵也是不想看到儿子已经和另一个男人同居的糟心画面;又或是作为父亲,要通过眼不见为净的假装“大度宽容”的方式,来获取一点在儿子面前微不足道的道德资本。
所以,他下午纡尊降贵给喻修明打来电话,电话里语气平静到仿佛没有发生过车祸一般,约喻修明在CBD附近他的一套房中见面。
这安排看似还十分贴心。喻修明进来有伤,实在不宜出远门。
近来喻修明已经慢慢能够脱离轮椅自己独立行走,因此也懒得坐个轮椅出门显可怜。他西装革履发型妥帖,除了因生病不可避免地瘦削了一些,其他地方看起来就和出车祸之前没什么两样。
喻林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保持威严的外表,沉声道:“修明,我也知道,你的確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但是再怎么说,发生车祸——还是这么严重的车祸,大家都是不希望的,这件事是你弟弟做得不对,也算是意外。”
“意外?”喻修明反问,“只是意外,那您是对警方的调查结果有疑虑了?”
喻林山显然无法颠倒黑白到如此的地步,他眉眼紧锁,旋即逼迫自己摆出看起来松弛的姿态,语气柔缓了些,“这一点我知道喻琦是错了,而且他的确有很多荒唐的地方,但是——”
男人自己伸手揉了揉眉心,也让喻修明注意到他有些发暗发青的眼眶,然后说:“但是他毕竟是你弟弟,你给他一次机会,我会让他退出公司,以后生活费我来给他,绝不会让他再染指家里的产业。”
“到底——”他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喻修明一边迟疑,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看,到底你也没真出什么事,这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既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你就稍微抬抬手,让他不至于进监狱,不好吗?刚刚说的关于公司的话,爸爸绝对会向你保证——要找律师签协议、去做公证都没有问题。从小爸爸妈妈就培养你,你也这么优秀,公司未来本来就是你一个人的——”
“我不会同意。”喻修明打断了喻林山荒唐的辩白,眸中冷色更重,“我说过了,公事公办,我不会陷害他,但也不可能如你所愿放过他。”
他看了一眼喻林山摆在桌上、依然冒着袅袅热气的茶,起身从进门的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大衣,搭在臂弯上便往外走。
“先走了,不用送。”。
“你在哪儿?”安宁听着电话接通后背景中略显嘈杂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你出门了?”
“出门了。”喻修明言简意赅,听得出不是很想在电话里多做解释,“我在——离家不太远,但是这会有点堵车,可能要等等。你从警局回家了?”
去警局之前,安宁打电话告知了喻修明。出来之后已经遇上晚高峰,是最塞车的时候,安宁驾着车,一面想打电话找在家里闷着的喻修明聊聊天,一面也想问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
却没想到喻修明也出门了。
他有些惊讶,“你自己开车?”
喻修明的踝关节损伤不算十分严重,也已经在第四周到第六周的恢复期,而且伤的是左脚,从理论上来说驾驶自动挡车辆没什么问题。但安宁还是不太放心,再加上喻修明几周前刚刚自己驾车出过车祸,所以他一直希望喻修明等完全恢复之后再尝试开车。
喻修明不是爱冒险的人,实际上在这种事情上也非常听劝。所以安宁明白,除非是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他是不会贸然自行开车的。
“对,我自己开车。”喻修明说,“你放心,我有分寸,肯定是能开的。”
作为最亲密的恋人,安宁却一下就听出了喻修明声音中的情绪。
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