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阵厌恶和烦躁。
都是这些烦人的家伙,害的泱泱总是和他吵架,感到难过。
周温昱不觉得去道歉有什么意义。
道歉是弱者才做的事,从小也没有人和他道歉,只有变得强大,将他们踩在脚底,他才能收到真正的臣服。
他不明白,泱泱为什么非要他去做这些虚情假意的道歉。
不服就来报复他好了。
简泱也很快收拾好情绪,周温昱试探着抱住她,她没再推开他。
“泱泱…”他在小心地哄她,边亲掉她脸颊剩下的眼泪,抱她坐在卧室的小沙发,小心翼翼道,“不要再生气了,我有点害怕。”
简泱已经能理清思路。
周温昱没有人教,他的观念就是,被欺负了就欺负回去,只有强弱,没有对错。
她再耐心教一教他好了。
简泱捧住他的脸,轻声说:“阿昱,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弱者,就是普通人。被欺负了,就是欺负了,是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报复回来的呢?”
周温昱眉头立刻竖起来,满眼戾气:“谁?哪个贱——”
简泱轻拍他嘴巴,他闭上,改了个词:“哪个人?”
简泱将头枕在他肩膀。人生第一次,主动向别人剖白自己灰蒙蒙又敏感的少女时期。
她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在婆家的地位也低。
家里只剩一个奶奶,奶奶最开始是花农,后来土地回收,这项谋生的出路也断了,什么底层的事都做过,捡瓶子收书收报纸,摆摊卖小吃,甚至五十来岁,还去工地搬过砖,一个女人干男人的活。
越弱势的群体,去哪里都会被欺负。
家里没有背景,捡的瓶子被别人抢走,卖小吃被城管赶来赶去,政策收紧时,家里打点关系的,能提前收摊跑,只有奶奶的摊子被扣下收走。
简泱小学在学校被手欠的男孩抓头发,在衣服后背画乌龟,告诉老师,对方傲慢的家长轻蔑甩给她几十块,说她刚好能换掉身上这件破烂。
到了中学,这样明显的霸凌没有了,变成了隐形的小团体。简泱是纪律委员,记名字得罪了班上最吵的,也是最时髦的“校霸”,最会呼朋引伴。她放学会帮奶奶摆摊,炸东西,染上油烟味,她路过的地方,他们就故意捏住鼻子,路过摊位时故意大喊“地沟油”。
上了重点高中,这种情况好了些,因为那些混混也进不去,简泱以为总算能清净一些,谁知又遇上了关系户季宇泽对她纠缠不清,还到处造黄谣,说他们一起去了旅馆。
而大学家教课被家长欺负这种类似的小事,在简泱的少女时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
能报复吗?并不能。甚至连一句最基本的道歉也是收不到的。
简泱平静地说着这些往事。
她本意只希望周温昱能稍微听进去一点,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报复,而这种创伤永远也不会消失。
她的人生,也只有在遇到周温昱后,有了能不顾一切,替她报复回去的保护神。
周温昱却一直没说话。
直到脖颈传来湿润,简泱回头。
看到周温昱眼眶红透,眼泪断了线一样流到她脖颈,胸膛起伏着抽噎,就快上气不接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