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有尽头吗?”程钧宴似笑非笑:“有钱的想更有钱,像是我爸;有权力的人想要更多权力,像是我大哥三哥。”
“浅浅,你落魄过,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那你呢?”周匪浅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
餐桌上突然沉默。
程钧宴靠在座椅上,悠悠道:“我小时候很少见到我爸。”
“他工作很忙,有很多太太和小孩。我妈出身不好,十几岁就进了乘海的工厂。但胜在够漂亮,我爸去工厂视察的时候注意到她,没多久她就跟了我爸。”
“但她只是个厂工,哪怕做了三太太,旁人也瞧不上她,连带家里连佣人都给她冷眼。生下我姐之后,家里又多了四妈。四妈家做生意,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总比我妈要强。”
程钧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生的。
林思珍文化有限,也不懂什么教育的艺术,最常和孩子说的话是“要争气”。
程钧宴小时候不懂,也会问她:“什么叫争气?”
“你看你大哥。”林思珍说:“能得到你大哥那样的待遇,能被你爸爸喜欢,那就是争气。”
人会被小时候的话影响一生,起码这句话在程钧宴身上是成立的。
起初他很听话,老老实实念书学特长,想做出点成绩引起父亲的注意。但程钧盛总能轻易压他一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干脆什么也不做了。”
“毕业之后,我爸分给我和四姐的也只是乘海最边缘的产业。”
“不过我想,只要把临风搞定,不管是我爸还是程家的其他人,都不会再看不起三房。”
“浅浅,我把一切都寄托在这里了。成了,我们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
隔着餐桌,程钧宴盖住她握着杯子的那只手,“但如果失败,我们都会万劫不复。”
手心被杯壁的水珠浸得冰凉,可手背是他滚烫的温度,周匪浅听见他问自己:
“你不可能会输的,对不对?”
她低头,长发随着动作垂落,掩住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当然。”周匪浅的声线平稳,仿佛一切都固若金汤:“我想要的东西,不论过程如何,最后都一定会是我的。”
她想到那幅《耶稣受难》,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才是他的耶稣,只有她才能掌握他的生死。
当然,如果他一朝失势,她不会和耶稣一样牺牲自己救他于水火。
她只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们的命运怎么会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