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家和万事兴的画框,却永远描不清某个人的轮廓。
没有他的房间,甚至都没有他落座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叫做家。
一家四口站立的黑色背影无限拉长,聚拢,融合成灰色的牢笼,严丝合缝地关押着他。
等谢胜上了楼,孙燕还是让厨师做了饭菜端上来,看着吃饭的大儿子,她笑着说:“你家里那个阿姨,我看不行,我上次跟着人送螃蟹过去,哎呦,她毛手毛脚的啊,洗个水果洒了我一身水。”
“你天天上班这么累,回头她再给你添堵多不好。”
“我已经让她回家了,以后也不用去了,回头我给你安排更稳重的阿姨到家里做事。”
谢历升静静听着,端着筷子,对眼前一桌子好菜好饭毫无兴趣。
…………
“你只是开了个公司,又不是成了首富。”小姑谢紫把洗好的水果摆在他手边,气得骂脏话,“公司再有钱那也是公司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们穷疯了是吗?!”
叔爷谢秋孟捏着棋子的手被吓了一抖,啪嗒掉在棋盘上,叹气。
谢历升坐在围棋棋盘的另一端,抬眼看小姑,笑道:“您迟早得把我爷喊聋了。”
“你钱还够不够花,不够花跟姑姑要。”谢紫搬来板凳坐他们爷俩身边,关心着:“回头老婆本都被捞走可怎么办?本来你就不招姑娘喜欢,再没了钱……”
“停停停。”谢历升指了指面前这两位优秀的人民教师,不留情道:“还跟你要,你俩一年工资也不够他们一次狮子大开口的啊。”
他敛眸走了一步棋,“放心吧,钱够花,我又不是傻子,还真能让他们吸干净血?”
谢紫看着自己堂侄,轻轻叹息,“你说你,都一个公司的老板了,还要受这种委屈气。”
“每次你回家,都要拿我们当借口躲到这儿消气,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完呢。”
“等我爹死了。”
谢历升勾唇,无声示意叔爷这步棋走得很烂,“遗产分割完。”
“你爸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哪比得上你这朝阳产业?你非为了那点东西忍他们?”谢紫又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不该这么说,摆摆手:“算了,钱哪有嫌多的时候。”
“我不为自己争,也得为我姐和小枫挺着。”他说。
“她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从这个家逃出去,我要是也学着她弃权,未免有点太便宜其他人了吧?”
谢紫想起谢历升的亲生姐姐,沉吟,“也是,她一个人拉扯着个孩子不容易。”
但不知怎的,她瞬间扭转了话题的重点,“你说你姐孩子都会跑会跳了,你连个姑娘都带不回来,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后妈那句话有道理啊,你找个老婆把钱全给她管着,回头他们再想捞油水,你让你老婆回绝,他们总不能再像骂你一样骂一个外人了吧?”
“治这种窝里横的人,就得这样!”
一直没说话的叔爷谢秋孟竟然抬头认可:“好招数。”
谢历升嫌弃地看了眼这对父女,诧异地笑了半声:“谢院长?谢教授?谢老师,这是一个桃李满天下的人该说的话么?”
谢秋孟长长笑了两声,叩着棋盘说:“善战者,不羞走。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
说完典故,他鲜少多唠叨了一句:“你姑只是那么一说,不是真叫你找个姑娘挡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