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捂着右臂,心想明天得去找老常看看。想着,竟然看向她。她身体微蜷着把自己裹进被子,细白的一截手臂露在外面,如瀑黑发垂在肩头,又慢慢从肩上落下,发丝一根根摊开成网状,隐约露出后颈和睡吊带的荷叶边。
他发现她睫毛一直在动,就问,“睡不着。”
“嗯。”
“还在想今天晚上的事儿。”
“那倒没有。”
傅程铭百无聊赖靠着,问她,“那在想什么。”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好,你说。”
唐柏菲一半侧脸埋进枕头里,手指在床单上划来划去,“你觉得我做模特怎么样。”
“挺好的。”
“可是我爸爸妈妈就不这么想,包括谭太太她们。”
听这话还有点落寞,傅程铭还说安慰她,没成想她说:“但他们怎么想和我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就该自己负责,自己做决定,其他人没资格决定我的人生走向,你说是吧。”
听完一番陈词,他说评语,“不错,有想法。你是自由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
女孩子又冒出这句,翻身,平躺下,两手压着被子。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的吊灯。
他也不看别处,只看她。
“你活了这么多年,”
“等等,”傅程铭笑,看她,“换种说法,听着别扭。”
“哦,我是说你活了好多年,”
他仍是笑。
唐小姐望向他,稍感抱歉,“我这么说,是不是把你说得像千年的王八万年龟。”一解释,更像补刀,她抬手拍自己嘴巴。
他也不生气,笑意渐敛起了。她继续问,“我其实想问,你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好像也没女朋友,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或者,有没有遇到一位让你觉得特别的人,但你们后来没有在一起,你们渐行渐远了,或者,有没有谁喜欢过你。”
唐柏菲问完了,咽口唾沫,不只是紧张还是口渴。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他只是平和的问,她心脏就开始打鼓。
真是她想的那样吗?类似她看过的几本小说,他在自己这个年纪也会为感情冲动吧,以他的个性,大概率青睐理智成熟的女孩子,唐小姐为他拟了一个人,毫无凭据,那个人就站在了她的想象里。他们可能谈了恋爱,分手,又和好,后来迫于家庭压力分道扬镳,含泪吻别,他心有不甘单身至今,为初恋守身如玉,总之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场她不知情、在局外的感情。
十二岁,差的不是年纪,是阅历。
唐小姐后知后觉。
傅程铭睨下眼,发现她眼神涣散。他不知道她想什么,只是答,“没有,我还没那个心思去考虑这些。”
刚讲完,女孩子眼睛亮了。他笑她,拍拍床,“睡觉,不早了。”
“哦。”唐柏菲翻了身,看他下床替她关壁灯,后又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