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聚在花园和泳池边,开了场小派对,佣人马不停蹄地端酒,做点心。
大部分亲戚她真忘了谁是谁,还得妈妈悄悄咬耳朵提醒。
其余的朋友们她太熟悉,哪些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哪些是中学关系好的死党,哪些闹过无伤大雅的别扭,她都认得清楚。
包括昔日追她但目前死心的少爷,也举着香槟向她敬酒。
郑云朝以称谓作招呼,“唐小姐。”
她勉强回个笑,与他轻轻碰杯。
“听讲你旧年结婚了?边位啊。唐生嘅朋友?”
“系啊。”
郑云朝若有所思地颔首,“冇记错嘅话,唐小姐嘅老公三十几了喔。”
刺一句不够,他单手插兜满目嫉恨,“而家嘅唐小姐钟意咁老嘅男人?”
下一秒,从不受气的唐小姐立马泼了他两杯红酒。
她蹙起两条眉,踩着茂盛的人工草坪坐回沙发上。这是在香港,是唐生唐太家大业大的风光地方,因此,唐柏菲生气可以完全不顾面子,摆出六亲不认的表情直至气消为止。
晚上休息时,奶奶说起傍晚的小插曲,“系嗰个郑少爷啊。”
她在床头替奶奶端着药碗,握汤匙边搅边吹,“系佢,当堂要我下不来台。”
“我对佢印象不错喎,郑家同你老豆关系埋,郑少爷人生得靓,关键仲后生。”
“阿嫲,”她喂奶奶喝一口,撒着娇,“你到底向著边个丫。”
“梗系你啦,”奶奶摸着她的头发,慈善和蔼的笑意中,似乎带了点心疼,“阿嫲知菲菲唔想嫁傅先生,你唔满意呢单婚喇。”
她捏着匙柄的手紧了紧,心虚地笑,“阿嫲,其实我,”
奶奶摘掉眼镜,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其实你心里有嘢,阿嫲都知嘅,睇你头先嗰目,太明显啦你收唔住。”
“其实,”她略停顿,该怎么和奶奶解释这一年多在北京的人和事呢。毕竟她知道自己要嫁给傅程铭那天可是大发雷霆,摔了无数个陶瓷瓶,奶奶和她一老一小,真情实感的在客厅抱头痛哭。
奶奶老小孩似的,陪她哭陪她笑,甚至陪她一起骂傅程铭。
此刻再想,她不禁扶额,果然,人都没长前后眼。
搬起石头砸脚这类啪啪打脸的丢人事,她竟然能拉上奶奶一起。
“当我宝,一个人嫁到北京咁远嘅地方,阿嫲心痛。”
奶奶捂着胸口,顺了口气,“阿嫲陪你一齐闹(骂)佢。”
“唔好啦——”她赶紧去拦。
“老,丑,皱纹多,特别系嗰方面不得!(那方面不行)”
端庄优雅了一辈子的奶奶,为哄她开心,都学会了损人。
这是她以前常挂在嘴边的话,当时骂得解气,但眼下听却怪不是滋味。
原来她以前那么讨厌他啊,真有种经年隔世的感觉。
等喝了药,佣人端走碗,她扶着奶奶慢慢躺下,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