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帝就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会有各式各样的女人被送进后宫任他予取予求,为他开枝散叶。
那么他呢?
他身为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权宦,是继续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还是继续跟萧濯在暗地里厮混,可耻地跟一群后妃分享同一个男人?
可萧濯的话却那么好听。
他强壮的身躯永远压着他索求无度,望着他的双眼永远缠绵悱恻,以至于殷殊鹤在很多个意识迷离的时刻睁开眼睛看着他而后又重新闭上,紧紧攀住萧濯挂满汗珠的肩膀。
他想……他这一生从没信过任何人。
但或许可以试着信一信萧濯。
若是他真的喜欢他。
若是他真的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一个阉人在一起。
殷殊鹤在某一个被强烈爱欲吞没的那刻意识涣散浑身脱力地想……那萧濯之前曾经逼问过,他却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或许就能给出答案了。
可事实证明殷殊鹤果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或许是干过的坏事太多,又或许是阉宦之徒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
在宫变当日收到周南岳送来飞鸽传书的那刻,殷殊鹤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觉得浑身冰凉的同时,又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笑萧濯。
更笑自己。
萧濯布局之深,算计之早,难道他是今日才发觉不对?
自然不是。
只不过殷殊鹤一直自欺欺人,将那些早就被人提醒过的端倪视而不见,妄想萧濯会信守承诺,会像他说的那样爱他,重他。
梦中一道闪电照亮了他在梦中那张强撑着平静的脸,紧跟着就是轰隆一声炸雷。
殷殊鹤被巨大的响声惊得浑身一颤,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梦境。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看到远没有梦中精致奢华的内室和身上穿着的深蓝色宦服……真实到可怕的梦境逐渐散去,可脑海中却有更多画面纷至沓来。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为何今日在诏狱看到那把匕首会觉得那么熟悉,那是因为他曾经亲手将匕首刺进萧濯腹中,眼睁睁看他气绝身亡。
他想起为何今日在诏狱看到那些刑具会觉得浑身不适,那是因为在萧濯死后,他曾在失势后被崔谢两家关进大牢,将挂在墙上的刑具全部试过一遍。
他想起自己最后被押上法场,被刽子手按在行刑台上,鼻尖腥臭难闻,耳旁皆是围观百姓的鄙夷唾骂。
最后那把刀挥下来的瞬间,雪亮刀身倒映着血色天光划出一道弧线,恍惚间他好像看见萧濯那张目眦欲裂,扭曲中透着癫狂和愤怒的脸。
他亲手要了萧濯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