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泰四十一年,洛英因为无法忍受六皇子沾花惹草,坚决与其退婚。
三年后,嘉泰四十四年四月,太子逆案爆发,证据确凿、震动海内,洛渚亭身为太子党核心成员,一朝沦为阶下囚,是否祸连九族,全在天子一念之间。
那时候,洛英日日以泪洗面,无数次懊悔。
若是当初她忍气吞声,身为楚王妃的她,是不是有机会挽回洛渚亭的性命?
她是洛渚亭的独女,一岁丧母,洛渚亭再未续弦,将她如珠如宝一般娇养长大,放她桀骜天性、教她经史子集,让她成为京中贵女最独树一帜的那个。
才华和美貌她都有,她还有洛渚亭无条件无底线的纵孟。
在她十一岁那年,洛渚亭还早早便将她许配给了六皇子楚王。六皇子生母不显又为人平庸老实,与储位之争毫无关系,成婚后随他之藩,在藩地平稳一生,是洛渚亭为她能铺垫的未来最好的路。
是她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应当,是她辜负了拳拳父爱。
洛家家破人亡,她眼睁睁看着;
抄家的官兵把她从小生活的洛府搅得天翻地覆,广梁大门被带锈的铁链锁住,贴上冰冷的封条,她眼睁睁看着;
狱中的洛渚亭瘦得不成人形,只能重复着“是阿爹没有保护好你”,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除了躲在孟柯白身后,她还能做什么?
四月,正是春光灿烂的时候,姹紫嫣红的花儿与彩蝶争奇斗艳,她盯着蝴蝶扑扇扑扇的翅膀,一盯就是一整日。
暖融融的阳光打在她的面上,只余一道一道惨白的阴影。
满腹经纶又如何,才比子建又如何,大厦将倾,她依然是废物,是糟粕。
她为什么要苟活下去?
石子再小,扔进汪洋,也能听个响动。
鸟雀有自己的归巢。
她出去是为了防着外面,实则耳朵贴在门上,掌握着房内的动静。
“你说,我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问鹂看向自家姑娘。
张牙舞爪的猛虎经历一番恶斗,眼下眉目低垂,青丝微乱,眼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红的,瞳孔里星色微闪,却分明是脆弱不堪的模样。
问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走向了床边。
“他的阿娘也走了。”洛英说着,抱住了问鹂的腰,把头靠向她的胸口。
“这下,他和我一样,都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问鹂任由洛英将自己越抱越紧。
其实,孟柯白的母亲游秀玉,不算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她家姑娘总说,游氏青年时经历坎坷、丈夫和长子又相继去世,游氏又独自一人在贫苦中把幼子孟柯白拉扯成才,若换作是她,必然做不到这样。
是以婆媳间诸多龃龉,洛英都不去计较。
想到此处,问鹂忽然察觉不对劲:
“我朝以孝治天下,丁忧乃是大事,以孟大人与游娘子的母子情谊,孟大人必得为游娘子守孝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