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裴淮瑾在此,眼下我就将他交到李公公手中了。”
李英对他略一颔首:
“大人客气。”
说罢,李英转身来到裴淮瑾身旁,伸了手臂让他搭着自己下了刑台,恭敬道:
“大人,进宫的马车太子殿下已为您备好,衣裳也已在马车上,时间紧急,还劳驾您屈尊在马车上换一下衣裳。”
裴淮瑾定定盯着李英看了几眼。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印证,只是手背上紧绷的青筋才能勉强看出他在竭力隐忍。
良久,裴淮瑾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对李英道:
“有劳了。”
说罢,他扶着李英走下台阶,然而在面对铡刀都未有一丝色变的裴淮瑾,却在下台阶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裴大人!”
裴淮瑾盯着皇宫方向,一直压抑在眼底的情绪在这一刻终是显露了出来。
他赤红着眼底,声线隐隐有些颤抖:
“无碍……我们,进宫。”
太子的马车金顶耀目,四平八稳地载着裴淮瑾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刑场外的众人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再看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的刑场,心底都忍不住感慨。
自大燕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人能活着从断头台上走下来,而李英是太子跟前的大太监,李英的态度就反应了未来天子的态度。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时辰,那裴大人就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
——这大燕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陛下刚殡天,京城到处都守卫森严。
守在城门口的是陆琛的城防营和谢长钰的锦衣卫。
太子的马车经过时停留,谢长钰上前来查验令牌,交还令牌的时候恰好一阵风将车帘掀起。
谢长钰的视线短暂地与裴淮瑾的对上。
在马车经过的时候,裴淮瑾听见车外谢长钰似乎低声说了句:
“保重。”
裴淮瑾落在膝上的手猛地一紧,原本端直僵硬的身子因为太过隐忍而几不可察地颤抖。
从宫门口到乾清殿似乎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裴淮瑾足以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马车猛地停驻,是太子亲自站在门口相迎。
他看向他,欲言又止。
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去见见她吧。”
裴淮瑾颔首,站在殿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