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问枢只相信赢,可他早就输了。
这世上再没什么碧峡魔君,只剩一个孤魂野鬼。
无论檀问枢如何不屑,如何不解,无论他怎样否定,他依然已是条不合时宜的败犬,而一千年足够他认清这一点。
他否定、质疑、不屑一顾,但那一套赢了,他内心里也就把那一套当成了合理的,即使他根本不理解,也不妨碍他如临大敌、忌惮又深信。
千年前,檀问枢根本不会相信蒋兰时这类人的存在,他深信那是装出来的,必有所图;千年后他依然不信,但本能地接受了他所不理解的东西存在,这本能反倒让他被愚弄得团团转。
与其说檀问枢无法接受自己被蒋兰时骗过,倒不如说他无法接受自己已没了心气,像条真正的败犬一样,盲目地放弃自己的判断,迷信“赢家”。
他曾经是赢家,也深信自己能翻盘,能永远胜利,可现在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他已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就在檀问枢因自己的觉悟而几欲发狂时,骫骳硐里的气氛几乎要凭空凝起冰。
“隐藏身份参加知梦斋的拍卖,又不惜代价、不惜暴露身份地争夺那枚戒指,藏头露尾地潜入三覆沙漠,这都不是你会做的事。”
季颂危的声音逐渐冰冷,“蒋兰时,你到底想做什么?”
部分黑衣纱笠人不安地动了一下,似乎想做点什么,但季颂危放出了威压,化神修士毫无保留的威压在幽深的骫骳硐里释放出近乎可怖的力量,将几名黑衣纱笠人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只有那名领头的黑衣纱笠人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季颂危眼里仿佛也只有这一个人的存在。
“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语调呆板地陈述着,似乎在说另一个的事,“不仅不相信我的话,而且还怀疑得更多。”
骫骳硐里依然没有第二道人声,只有一个人固执地唱着独角戏。
“你以前相信我,你知道我才是更聪明的那一个,不必我说明白所有理由,为什么这次非要寻根究底?”
季颂危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再像个呆板的木像,他神色狰狞,仿佛强压怒气,“你把一切都搞砸了!”
蒋兰时沉默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黑衣纱笠大约是将四方盟大长老的火爆脾气都封存了。
季颂危的暴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蒋兰时不说话,他便也无话可说了,谁也没伤到他,他却自己露出一丝狼狈。
“你不要查下去了。”
季颂危断然说,他的神情十分难堪,但口吻却不容置疑,“回四方盟去,离开三覆沙漠,也不要再找檀问枢了,我本也不会放过他。我自有安排,你要做的就是和以前一样相信我的安排——很快了,不会让你等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