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
“我在,你好好休息。”李闻歌拍了拍他的红毯,“今日多亏了你带路,否则想要从那两人的圈套中逃出来,要再废一番功夫了。”
“让你伤得这样重,实在是我的疏忽。”
没了在下、阁下这样生疏的称谓,镜池忽而觉得再伤得重一些或许也是值得的。
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总是在这样的时候被消融。即便是平日里说再多话,费再多心思,也不及此时一刻半刻拉近的距离。
“恩人不必自责……”
尾指轻轻勾起她的衣衫,“也算是我还了恩人当年的救命之恩……”
“不,”攥着她衣衫的指节更用力了些,“不是偿还,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只要是为了恩人,我如何也在所不辞……”
“你的身子尚且虚弱,好生歇息着,用过汤药了吧?”李闻歌安抚地轻轻替他掖好外毯,“夜里风寒露重,莫要再受了寒。你的伤势还不明朗,只能等明日再换衣裳了。”
她起身准备去看看封离,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攥着手腕,一回头,便见那昙花案下一双凄美的眼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哀求道,“恩人……”
“陪陪我,好不好?”
“我很冷……”
她看了看远处安静沉睡的封离,又垂眸看向拉着她不肯放手的镜池。见她的目光再度落到自己的身上,他的喉头紧了紧,即便是锲而不舍也还是松了些口:
“只说一说话就好了,就一会儿……”
“半会儿也好……”
李闻歌复而坐了下来,“好吧,你想说什么?你连气息都尚且不稳,这时候是不宜多言语的。”
他当然知道。
若是以往他受这样重的伤,以他的性子他当然不愿意多折腾,还被迫躺在这样破烂不堪的地方,更令人难以忍受。
但他就是不愿看见她那般关心封离,关心那个与曾经被他踏在脚底的奴隶那样肖似的人。
一头野狼而已,能有多重的伤,哪里值得要人仔细看顾了?
“无事的……”他的唇瓣被咬地发白,“我不想睡过去。与恩人分开的每一刻,我都在怕,怕恩人陷入险境,无法脱身。”
“如今看到恩人无事,我也就……放下心来了。”他长舒了一口气,“等候了恩人多时,恩人总算是平安无事归来……”
“今日事发突然,我也不曾想到会这样。”李闻歌想起白日里的见闻,如今仍觉有几分恍惚,“我还忧愁只留你一人对付他们,万一没有逃出来,又该如何。”
“不过万幸,你捡回了一条命,实在是太好了。”
镜池的眸光之中升起几分期冀。他收紧了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只觉似有鸟羽一下一下拂过心尖,涌起一浪又一浪的惊涛。
她是在关心自己么?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也会被她所在乎么?
李闻歌低叹道,“不然,若是你这个长老出了什么意外,我等实在不知该如何与狐族上下交代了。”
绕着她手腕的指节随着主人的身体怔了一瞬,随即缓缓卸下了力,一点一点地抽离。她抬眸,便见镜池的脸色蒙上一层落寞的阴翳。
“你怎么了?”
他无言,只是闭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遂而又强打起笑意,“是在下心绪繁冗,想得有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