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不是容娘的房中,这是在他的书房啊。
他怎么会又宿在书房了呢?
劳心过甚,他打算也教自己好生歇上几日,就不近案牍了。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记得不知缘由对容娘说的那几句违心话。
怎么会是睡在书房呢?
他以为又是自己作了梦,还做得这样真,正欲抬手掐自己一把,不料屋外有传来几声疾呼:
“郡公!郡公快些醒一醒啊!出大事了!”
“什么?”
那几声不是幻觉,这也不是他的梦。可一切让人来不及反应,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机械而麻木地拢上衣裳,一把将门扇推开。
“出什么事了?”
“夫人!夫人产难,求郡公快些请医师前来,保住夫人与胎儿性命吧!”
产难?
怎么就产难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她才将将有孕,怎么就会产难了?
简直是滔天笑话!
“郡公、郡公这是怎么了?”
提着灯笼的家仆们瞪着眼,面面相觑地不知怎么答话。还是金茶冒着大雨从人群中奋力地挤出身来,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扑跪在地上重重磕着响头,求我他救救明珠。
到底是怎么了?
雨珠溅到他的脸上,将他硬生生打醒。看着满地跪成一片的人,看着把额头磕得血流如注的金茶,他顿感眼前一片眩晕。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逼着自己稳住身形,攥住身旁侍从递来的手杖,辟开了一条路径直踏了出去。
“我倒是要看看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明珠怎么会产难,怎么会产难,她才刚有孕几日,才几日,怎么会……”
“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
他凭着记忆在雨夜里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崔明珠的院前。她的屋子在阁楼上,只需要步入院中,再绕几阶便能见到人。
这样短的路,等他一只脚榻上台阶的时候,惊讶自己怎么会走了这么久。
久到每迈出一步都令他胆战心惊,心中战战,久到每多踏一级,浸入鼻息中的血腥气就多几分。
是啊,是不是金茶磕得太重,血越流越多了?
这样流下去可如何是好,她是跟着明珠的陪嫁丫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明珠岂不是要动气伤身,腹中的孩儿又要不得安宁了。
怎么明珠的屋子这样安静呢?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