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气氛凝重。
贾环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涕泪横流,好不可怜。
他不敢添油加醋,只抽抽噎噎地复述着赵姨娘的话:“……娘说,同样是老爷的儿子,宝玉哥哥能住进省亲别墅,儿子却……却连门槛都摸不着……儿子……儿子……”
他伏在地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那份委屈与不甘倒有七分是真。
贾政本就因宝玉那“不求上进,只知在内帷厮混”的性子憋着火,此刻见贾环这般模样,又听得“省亲别墅”四字,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猛地一拍书案,震得笔筒乱晃:
“孽障!真是孽障!好好的爷们,不思进取,只想着躲进园子里图清净,成何体统!去!把那孽障给我叫来!”
宝玉正兴冲冲地在屋里与袭人、麝月等商量着入园要带哪些书、哪些玩意儿,听得父亲召唤,心知不妙,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书房。
一进门,便见贾环跪地哭泣,父亲面色铁青,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忙垂手跪下。
“畜生!”贾政指着宝玉,气得胡子直抖,“我当你近日有些长进,谁知你还是这般不长进!那省亲别墅是何等尊贵之地?是让你去躲清静、终日嬉游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读书上进四字?还有没有点爷们的担当!”
宝玉吓得浑身一颤,喏喏不敢言。
就在贾政欲要厉声斥责,甚至请家法之时,门外传来鸳鸯清脆的声音:“老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贾母已扶着鸳鸯的手,缓步走了进来。
她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宝玉和贾环,最后落在贾政身上,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这里动气。”贾母在鸳鸯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开口。
贾政见母亲亲至,只得压下火气,躬身道:“母亲,儿子正在教训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他竟想着躲进省亲别墅去,全然忘了读书上进的本分!”
贾母闻言,看了宝玉一眼,又看向仍在抽泣的贾环,心中了然。
她缓缓道:“让宝玉他们入园,是我的主意。”
贾政一愣:“母亲,这……”
“理由有二。”贾母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第一,那园子清静,景致也好,正是读书写字的好地方。让宝玉进去,是让他静心读书,免得被外头的浮华分了心。第二,”她顿了顿,目光微沉,
“这也是宫里娘娘的意思。元春盼着弟弟妹妹们能有个好去处,沾染文气,难不成你要违逆娘娘的关爱之心?”
贾政听到是元春的意思,顿时语塞,气势矮了半截:“儿子……儿子不敢。”
贾母又将目光转向贾环,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环哥儿,你也不必觉得委屈。你宝玉哥哥入园,是为静心读书。你呢?我且问你,前日程先生考校《论语》前三篇,你可能流畅背诵?释义可都明白了?”
贾环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连《学而》篇都背得磕磕绊绊,如何能答?只得低下头,不敢作声。
“学问不成,便想着与兄长攀比待遇?”贾母声音微沉,“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你若来年在家学有些许进益,懂得上进了,那园子自然也进得。否则,便是给你金山银山住着,也是枉然!”
贾环吓得浑身一抖。
她不再看贾环,转而对着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