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高中生一针见血,扎穿他所有的伪装,大概是件很讨人嫌的事情。
谢晏不在乎方趁时会不会因此讨厌他,与人为善是他面对这个世界的方式,可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朋友。
他觉得,得有个人拉那小孩儿一把,哪怕是以恶人的方式。
但方趁时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在一瞬间瞳孔的晃动之后,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谢晏感觉到他压抑在平静下的戾气散去了一些,像是没捕到食,却被人类顺着撸了毛的猫科动物,浑身散发着一种微妙的餍足。
也行吧。
谢晏想,总比苦大仇深来得强,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呢?无非是活得不够长罢了。
……
又过一天。
清晨,谢晏从他妈开的阿尔法上蹦跳着下来,发现头顶被人遮了一把伞。
修宁市的雨一下下一周,不是罕见的事。
谢晏愣了一会儿,才对雨色沾衣的方趁时说:“你特地在这儿等我?”
“不算等。”方趁时一脸轻描淡写的样子,“我只比你早到了5分钟。”
5分钟。
这大清早的,他穿着澜越的西装校服都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在这寒风里站了5分钟,这还不算等吗?
而且。
方趁时平时都是比要求的到校时间提前5分钟到,印象里从没有提前过。
谢晏只觉有几分古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方趁时顿了顿,“我乐意的。”
谢晏不好意思让他多吹风,压着心底的古怪,撑起拐杖往前走。
他本就是个肩膀不窄的男生,拐杖一撑,占地面积更是比平时大了一圈,尽管方趁时撑了一把大伞,但谢晏走进教学楼后回头,仍旧看到方趁时校服左肩濡湿了一块。
意识到谢晏的视线,方趁时偏头,右手往那里按了按,挡去他的目光。
谢晏忍了忍,到教室后还是没忍住:“你衣服湿了。”
方趁时“嗯”了一声。
“会冷。”谢晏继续道。
“没事。”
谢晏很难受。
接受平白无故的好意不是不行,但他总想还过去点什么,如果还不了,浑身就会像有蚂蚁在爬,痒得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