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得知?又是何时得知?
又为什么知道之后没有杀他?
仿佛漫长到过了数载,又好似只有短短几息瞬间,听川压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悄悄吐出一口气。
许霆向来说一不二,性极严苛,断然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妖仙后装作不知道的可能。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此人并不知实情,又或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触到许霆声色不动的视线后,听川一个激灵回神,只听白汤仙人紧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若是真的,那作乱的岂不正是……”
他话音未落,许霆便霍然转身,沉如死水的眼珠直射向白汤仙人。这时天际倏忽刮起飓风,热闹的街道一瞬消失不见,许霆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一步便踏到白汤仙人上方,上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不知名小仙。”
他的语气毫无变化,甚至称得上平淡,但煎人寿半出鞘的寒光却亮堂堂映出白汤仙人和楼风月眼底的恐惧。
“你的话太多了。我说过,不可能是听川。”
下一瞬煎人寿当空而至,白汤仙人猝然抬头,眼睛瞪得形似铜铃。
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是做不出什么反应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光直扑他而来,眼前被白光笼罩,天地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中。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却没有降临,身下忽然传来一股巨力,猛然把所有人拽了出来,霎时踉跄着摔回到宫殿内,像是直接从悬崖上掉下来,皆东倒西歪,捂着屁股敢怒不敢言。
唯有许霆仍然端坐在高位,手心里的酒杯都未曾洒出来一滴。
门口空地上唱戏的班子对他们来去毫无察觉,已然唱到了下一出戏,咿咿呀呀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宫殿内。
听川蹭到瘫软的白汤仙人身侧,戳戳他,兴趣盎然地问:“少仙,有何感想?”
“……一定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从轮回镜出来吗?”白汤仙人一副有出气无进气的模样,“我以为我要死了……”
听川眨巴两下眼睛,用《仙门密爱之战神亡妻》盖住他的脸,怜悯道:“好走不送。”
白汤仙人一把拉下话本,对他怒目而视。这时楼风月也夹着尾巴挪到他们身后,悄声问:“不过到底为什么不可能是妖仙大人啊?虽然我肯定是相信妖仙的,可是为什么?”
听川笑容不变,少顷动动屁股离他们俩远点,像是生怕被弱智传染:“兄长想不通尚有机可原,但仙人就颇为奇怪了。还是你告诉的我,妖仙庙祈愿都送到许……战神那处去了,有没有他当然最清楚。”
顿了顿,随即嫌弃地瞥向他们:“岂是魔皇那般的蠢货可以随意诬赖的?”
白汤仙人在他的目光下越发讪讪,这时上首忽然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连同听川在内所有人当即缩起脖子,不约而同看向戏班子方向,纹丝不动,神情认真。
听川在心中哀叹都快被死面瘫训成条件反射的狗了,紧接着就听到许霆淡声问他:“谈完了?”
听川装没听到,反正他又没点名道姓!
结果下一瞬许霆抬手,一阵大风同时砸上殿门和窗格,“砰!”一声巨响,就连白汤仙人都抖了一下,那戏班子却丝毫不闻窗外事,一声高昂的戏腔直冲云霄,随着声音不断攀升,坐在听川身侧的楼风月忽然捂住胸口,冷汗唰地下来了。
听川顾不上思考戏班子的非人感,眼明手快扭身按住楼风月。
许霆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这个方向,紧接着楼风月不知何缘故忽然发起狂来,甩掉听川的手,晃晃悠悠走到大殿中间。
他每走过一个地方,蜡烛便熄灭一盏,最后整个大殿内只余下许霆手边的一支,噗呲闪两下,倏忽变了色,从暖黄色明亮烛火变成诡异的猩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