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出了名的妻管严,平日里被这位正室夫人欺压威吓惯了,今日难得借着酒劲发作,张脸就吼回去: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别长着对耳朵,一天天听到什么都以为我在讽刺你人老珠黄!我、我这是在夸县主花孟月貌、冰雪可人,洛氏一个罪臣之女,又是仲修的下堂妻,哪里配和县主比?”
康和县主却只觉得内心翻江倒海,他们夫妻两人的争吵嗡嗡作响,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黑着脸站起来:“我突然胃口不好,你们慢慢吃。”
等到人走,饭桌上的争吵还没停止,刚才那个讥讽孟柯白的人听不下去,声量提高:
“你就说你贱不贱?嗯?任谁来,打眼一看,会不知道这位县主娘娘长得像洛英?”
“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当替身,你非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干什么?这下好了,人家下不来台,别说这县主娘娘的亲爹最近在三皇子面前得脸,就光是她回头到孟柯白面前哭一哭,够我们在座几个喝上一壶的了!”
“怕什么,因为前几个月的妖书案,孟柯白已经退出了内阁,而且他现在在丁忧,也没个正差,手、手应该是伸不了这么远的……”妻管严自己把自己说得没了底气,梗着脖子:
“你们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全京城,谁不知道孟柯白和洛英互相看不顺眼?后来洛渚亭出事,孟柯白不就是为了报答洛渚亭的栽培,才娶了洛英吗?他们成亲几个月就和离了,孟柯白肯定早就受够,怎么一转眼过了五年,他还专门找一个跟洛英长得像的替身回来?”
这话一说,满桌的嘈杂突然停下来。
好像这个自相矛盾的问题,大家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
就在众人泡在酒臭中面面相觑时,一个犹疑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果然,不应该对孟柯白抱有侥幸吗?
她辛辛苦苦藏匿了五年的一切,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找到。
更重要的是,梅若雪这样吩咐,她没有任何拒绝或者出逃的余地。
这别院是奚家的。
“阿娘?”她的仓皇和强作淡定落入了洛琛的眼,男孩放下手中的书卷,黑漆漆的瞳孔看着她。
爱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孟安,想不想阿娘带你出门?”洛英脸颊发酸,勉强挤出了笑。
从洛琛呱呱坠地起,这还是洛英第一次带他离开别院。
小家伙连在马车上都保持着端正的坐姿,洛英与他挨着,忍不住将手放在他圆圆的后脑勺,轻抚。
洛琛也不问他们要去哪里,目光从两边飞速抖动的马车侧帘收回来,认真看向自己的娘亲:
“阿娘,你是不是有心事?”
怎么会没有心事呢?
从她来到东流、发现已经怀了孟柯白的骨肉开始,她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心事重重。
除了出生时差点让她送命,洛琛其实是个极为省事的孩子,但也正因为如此,洛英对他的管教更加严厉。
“孟安,方才阿娘回来的时候凶了你,没有考虑你的感受,阿娘错了。”
“孟安不循礼节,是孟安的错。”
“孟安,如果阿娘骗了你,你会生阿娘的气吗?”洛英又问。
骗他他的娘亲姓姚,骗他他的父亲五年前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