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昌德侯府和诚忠伯府的人也赶来,本就不知所措的冯妙君,变得更加慌张,一眨眼,便坠入了河水之中。
虽然,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一本主要描写冯妙君和李懋怀的各种不可名状香艳戏码的话本子。
但是,洛英并不想让冯妙君因为落水被救,而卷入那些本来和她没有关系的姻缘。
在其他的话本子里,总有心怀不轨的男子觊觎豪门千金,甚至不惜设局,借着湿身落水的由头,踩着她们的清誉上位、做权贵富豪们的上门女婿。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童年的颠沛流离,洛英的水性极好。
来追她的杨淑儿已经到了跟前,她不好直接跳水救人,便灵机一动,装作被围观的百姓挤落入水中。
话音落地,佟归鹤愣住了。
孟柯白向来清冷淡漠,又是人人赞颂的清流领袖,怎么会说出如此轻佻散漫的话来?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虑,孟柯白解释说,自己和奚家七爷奚子瑜是一同在国子监求学的好友,当年两人情同手足,奚子瑜的妻子七奶奶,可以算作他的弟妹。
“弟妹”这个词,被孟柯白咬得很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洛英听来,不由得心头一荡。
好在她与奚子瑜被孟柯白误会一事,已经因着偶遇佟归鹤而提前揭破,洛英无须要再多说什么,只顺着佟归鹤的到来,和他一同离开。
毕竟,对外她的口径一致,说自己到应天来,是为了陪学生们参加秋闱。
孟柯白神色淡淡,倒是再没说什么。洛英与孟柯白单独吃的第一次饭,结局并不好。
这还要从最开始讲起。
那一日,她把自己画得乱七八糟,冲向了青楼,搅得六皇子的好事鸡飞狗跳。
出来时,再次遇到孟柯白,想起第一次在街头自己的不辞而别,实在失礼,以道歉为由,单独请他吃饭。
她是那间吃饭酒楼的常客,那天的黄昏和往常不同,巷头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生意好极了,巷子里成日打骂闺女的娘子也不再发火,墙角看相的老瞎子没有出摊,大约是那周围人人被他骗了一圈,他已经换了个地方。
和往常不同的还有酒楼的包厢,往常只有洛英一人进餐,今日则多了一个。
两人的座位在窗边。
“是我唐突,听到孟公子的口音。”洛英半边娇靥都沐浴在落日余晖里,“所以才问,孟公子是不是来自绩溪。”
“孟某在歙县长大,绩溪与歙县相邻,口音相近是自然。”孟柯白淡淡回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两人不仅仅都算徽州同乡,他们的父亲,还有着十分深厚的渊源。
甚至后来,洛英和洛渚亭坚不可破的父女关系,也差点因为这层渊源而粉身碎骨。
他只说:
“孟某是在京城出生,后来跟着家父外放,回到徽州。”
当时的洛英惊喜地笑了起来,长长的羽睫被夕阳镀上金黄的光晕:
“那可真巧,我在徽州出生,京城长大;孟公子你却在京城出生,徽州长大。”
菜肴一盘盘上桌,她又说:“好像我们有些缘分,却蹉跎到今日才相识。”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①。”
冷酒入杯,洛英柔荑端起杯口,在孟柯白筷箸前静置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在街头与你偶遇的一幕,像极了这几句,只不过,我是‘停车暂借问’,不如诗中女子那样坦然真诚,先自报家乡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