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等聪明之人,又在旁边听了许久,对此事自然看得分明。
一个管家,纵有天大的胆子,若无主子的默许乃至授意,怎敢去驱逐族中耆老?
这出戏,做得未免太假。
想到这里,自幼受到父母严格教诲的黛玉,对这位素来疼她的外祖母,心中闪过失落。
外祖母平常对待丫鬟婆子,都是宽以待人,厚往仁慈,怎么对贾瑞却是如此。。。。。。凉薄?
贾瑞这般精明洞察之人,又岂会不明白这背后真正的鬼蜮伎俩,他会就此罢休么?
黛玉秀丽的目光注视着贾瑞,她要看这人如何应对。
果然,贾瑞并未去看地上装腔作势的赖二,更未理会贾赦那点圆滑世故,而是直直刺向已然松了口气,甚至眼底掠过一丝侥幸的贾珍。
他踏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凌相击,瞬间冻结了场中刚浮起的和解气氛:
“老太太明鉴,诸位宗亲亦在。
赖二区区一介家奴,若无主子撑腰倚仗,借他千百个狗胆,也不敢行此抄家灭族般的勾当,更不敢假传‘族中’之命!
贾珍!”
贾瑞完全不顾及贾珍族长身份,直接呼其名讳,掷地有声道:
“你身为宁国府承爵人,兼理宗族事务!前有贾蓉跋扈,视律法如儿戏;今又有你默许乃至纵容爪牙欺凌尊亲,视孝义如粪土!
这桩桩件件,岂是一句‘御下不严’便可轻轻揭过?
若贾氏一族,皆由这等视伦常、藐圣恩、行悖逆之人统领,岂非自毁根基,授人以柄?
此次不彻查首恶,严惩元凶,何以正族规?何以告慰先祖沙场血战挣来的功业,又何以对得起圣天子厚赐‘孝义’之名!”
贾瑞这话有礼有节,句句不离封建礼法,意图可谓昭然若揭。
贾瑞今日不仅要追究贾珍,更要利用此惊天大案,将其族长权柄乃至那爵位身份,一并拔除!
要不不得罪,要不就得罪到底。
贾珍闻言,全身战栗,贾赦见贾瑞如此不识“抬举”,顿时色厉内荏地跳了起来。
贾母方才缓和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下去,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悦与一丝对贾瑞不识大体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