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展开,墨迹酣畅淋漓,内容却非寻常灾荒告急或请旨拨款。
贾雨村字斟句酌,条理分明地陈述着他在江南推行的一项新的征缴之法,详细罗列了如何清查积欠、追讨豪强所逃课税。
且他还恩威并施,闻知东虏犯边,东事吃紧后,便责令应天府豪绅富户按资产多寡分摊,共赴国难,捐募军饷达两百万两之巨。
文后言明,不日便有数额可观之财帛沿京杭运河押解京师,以供朝廷缓急之需。
按照惯例,普通知府要缴纳税银,应该是先找该地的巡抚,然后再由巡抚经过一定流程,统一送到京师。
不过贾雨村却是一心邀功,他选择了绕过布政使司和巡抚,直接跟金陵城的镇守太监合作。
这在官场上自然是大忌,但是对皇帝来说,却也意味着此人选择了做一介孤臣,不在乎同僚上司如何看他,只是一心为皇帝效忠。
“不错,很得力……”建新帝唇边紧绷的线条竟微微松弛了一丝,发出一声赞叹。
他心情好多了,这些银子,可以让他在陕西赈灾上,下一些功夫。
此刻建新帝将奏章放下,端起一旁已半冷的参茶抿了一口,看向夏守忠,玩味道:
“守忠,瞧瞧这贾雨村,当初擢他为应天知府,有多少言官弹劾他。
道他出身不稳、乃且沽清正之名,暗结虎狼之属的人。
还有几个朕的股肱之臣,说他乃王子腾着力保举,是勋贵安插地方的爪牙。
若非如海公,再三力保,称其有干吏之才、通达实务之魄力,朕岂会顶住压力用他?
如今看来,如海公识人之明,确胜于朝堂诸公多矣!这贾化,倒真有两下子,懂得在哪儿给朕掘银钱。”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对于财源的渴望压过了部分猜忌。
其实建新帝虽然不喜欢勋贵,但也不是完全不用他们。
比如林如海,世代列侯,但他能力突出,又是探花郎出身,师兄亦为皇帝的老师。
所以林如海依旧是皇帝的头等心腹。
王子腾在打仗上有些本事,所以建新帝还用他当都统制。
贾雨村也同理。
勋贵只要愿意为皇帝所用,改换门庭,建新帝也会给他们机会。
夏守忠何等伶俐,立刻接道:
“万岁爷英明。用人当以实效为先,贾知府此番,确解了万岁爷心头之急之一二。
至于勋族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