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扳机扣动的那一刹那,温热的鲜血飞溅到陈让的脸上,模糊了陈让的视线。
这一刻,陈让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耳畔嗡嗡地作响,下巴枪管剧烈的震动,让他浑身骤然僵住。
燕云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旁边直愣愣倒下的尸体,“太聒噪了。”
看着陈让呆滞的模样,他惋惜地叹气:“你看,总有人要替你承担选择。”
说着,他的右手反转,又是一声枪响,燕云渡的身后传来一阵落地的沉闷声。
陈让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
消毒水的味道,仪器的鸣响,走廊的灯光,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缓慢抬头,被鲜血染红的视线只剩下江喻胸前那一片红。
陈让想伸手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喻的身体晃了晃,伸手想抓住什么,那只手虚空地在空中,但最终却重重摔在地上。
“不——”
这个字眼终于冲破喉咙的时候,陈让才发现他自己在发抖,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连左边膝盖的剧痛都没有办法比得上那股悲伤潮水涌上来。
“怪你哦。”燕云渡拿着枪管,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我说过了,你不想选择,我来替你选择。”
“你每逃一次,就有人要替你死。”
“……”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陈让抵着枪管,泪水簌簌落下,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为什么?”燕云渡好笑地将那本日记仍在他的脚边:“都是你父母的错,那自然由你偿还了,不是吗?”
“可我再怎么偿还,也还够了!”陈让怒吼,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记忆中所有的一切,如同潮水般侵袭而来,“我在小山村救了你,已经偿命了!”
“你害死了我的哥哥,害死了江喻、秦浔秦婷、郑文基、小骨……”
“这都还不够吗?!”
“这么多次世界,我遭遇的那些还不够吗?!”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心口处那块深深的疤痕暴露在燕云渡的面前:“你拿着滚烫的烙印,硬生生烫在我皮肤上,为此,我差点感染休克。”
“我身上的鞭痕,油滴,甚至你每次不如意,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往墙上撞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把我锁起来,跟当条狗似的任由你使唤,是,是我父母欠你的,可是,该还清的,我也还清了啊……”
他原本应该是陈家的小少爷,过着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他的人生本应该是过着大学生活,和朋友们闲暇之余去旅游,去看世界,而不是为了三餐奔波,而不是穿着单薄的衣物,走着四五十公里的山路,在漆黑的雪夜中徒步前行,只为了挣几毛的学费。
他也不会受到任何的霸凌和欺辱,只能独自一个人在厕所,被泼了脏水,身上满是污垢后,还得自己忍受着。
爸爸妈妈给他的名字的寓意也根本不是要他忍让,而是要他做着自己,做一个开心快乐,幸福健康的陈让就好。
“当初那个孩子是你不要他的,是你失手打了他的,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
“放过我吧,燕云渡。”
鲜血汩汩流着,陈让的意识有些涣散,他想,是不是死了,一切都能解脱了?
这个想法冒出的一瞬间,他立刻想要抢夺燕云渡手上的枪,在扳机即将扣下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