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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让正在床上叠着宝宝的小衣服,突然下腹传来一阵阵发紧的坠痛,像只无形的手慢慢攥紧肚子,力道越来越沉,还没等这阵阵痛缓过去,后腰又窜上来一阵酸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瞬间浸润了衣服——
羊水破了。
医生的团队早已经陪在外面了。
在送入手术室之前,陈让一直拉着燕云渡的手,他视线模糊,身下的阵痛一阵又一阵,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淌,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阿渡,阿渡……”
陈让迷糊之间一直在喊燕云渡的名字。
独属于他们爱的记忆浮现上来。
“……老公。”他咬着牙出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疼痛,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我在,宝宝,我在。”
在听到久违的称呼,燕云渡的唇角不断地向上扩大,“别怕,别怕,别怕……”
燕云渡吻着陈让的脸,他生怕第一次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慌,这个情绪对于他这种已经异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罕见了。
在看着陈让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他站在门外,西装凌乱,他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漂亮的眼眸里溢满了迷茫和不安,他转头问助理:“……这种感情,是什么?”
一直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利益,仇恨。
他被改造出来,分裂出了两个人格,以暴力美学为人生信条的燕云渡,一直认为暴力就是爱,面对爱的人,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如果不乖,那么就打到乖为止。
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抚摸陈让时的触感,那片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臂轻的吓人,和他记忆里无数次被自己紧攥的发红,甚至留下指痕的模样,判若两人。
陈让喊着他的名字,声音软的发颤,带着未退去的恐惧,还有一丝依赖。
他看着手术中的三个字,突然想起以前自己总是喜欢在陈让的身上留下疤痕,他以为是占有,是爱,是独属于他的东西。
可是在看着陈让怀着他的孩子,脆弱地喊着他的名字,被推入手术室的刹那——
他却忽然涌上一阵绝望似的恐慌,他怕那扇门关上后,再也找不到陈让了。
这种情绪堵得他喉咙发紧,他靠在冰冷的墙上,第一次觉得,自己以暴力为爱的信头,像个笑话。
他为了让陈让一直爱着自己,甚至不惜副作用,给陈让注射药剂。
陈让的智力开始变得痴呆,变得只知道他,不会再想着逃跑了,只知道全身心的依赖他。
可是——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回想起先前摸着陈让肚子,怀着他们孩子的地方,那个细微的动静。
这一瞬间,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混合着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发涩。
他蹲下身,双手撑着额头,第一次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怕,而红了眼眶。
在陈让预产期的前一天,他蜷缩在椅子上,浑身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塑料瓶,他手里拿着一块一块小石头,将他们拿出来又重新倒了回去,发出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