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怜向写字楼里拔腿要跑的腿一下停住。她回转过头来,向那辆车望去。雨水蜿蜿蜒蜒地从后车窗的顶部流下,不规则露出来的后视镜里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依然盯着她看。
她太熟悉了,那是他的眼睛!
雨突然大了,还下起了冰雹。渐渐迷糊了恩怜的视线。恩怜甩甩头,默然地走进写字楼。
约莫上午10点的时候,恩怜工作室内的电话刺耳地响起。接了电话后,蔡灵半欠了身子对她说,肖民让她俩去一下。恩怜和蔡灵从座位上起来。隐隐的,恩怜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一进门,恩怜就和蔡灵见到了地上放的一个快递箱,箱内露出的是她们前不久为哈尔滨游乐场设计的工服。肖民的脸色已说明了一切,她们的设计被退货了。
“为什么?”
恩怜和蔡灵抓起衣服,不解地问。
当初她们先将样式传到哈尔滨,待他们同意后才交给工厂开的工。如果质量上有问题,那和恩怜及蔡灵无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了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肖民不停地叨唠,见恩怜和蔡灵还是不解,他拿起一件衣服,用指甲捋了捋面料。
“这是国产的化纤面料。当初我们给游乐场出示的是韩国面料,虽然样子差不多,但这真不是韩国面料。为什么会这样呢?”
恩怜和蔡灵再细心看手中的衣服,也终于发现,衣服的面料是缺乏一点弹性,面料与原先的不一样了。
零零设计室接单子的流程是这样的,先由设计师设计样式,然后又设计师签“面料定购单”,然后面料会由供应商直接送到零零设计室的定点加工厂,完成后,再由设计师签“样式核对无误单”,工厂就可以将服装成品送交运输公司了。
恩怜和蔡灵傻眼了。当初,“面料定购单”是她俩签的,“样式核对无误单”也是她俩签的,此刻两份单子都摆在她们俩面前、肖民的桌上。
“可是……我当初看的面料不是这个啊,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不会错!”
恩怜说。手中的面料和韩国虽然近似,但仔细看了还是能分辨出的。
“对啊,我也觉得不是这个面料啊。再有,签‘核对单’时我还特意用指甲划了一下呢,决不是这个国产的面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呢?”
蔡灵也想起来了,她的语气也很肯定。对于第一次接单,她和恩怜都非常重视,在面料上面她们都是用了心的。
“我也记得。这决不是出厂的成品。”
恩怜再一次坚定地说。
正这时,工厂的厂长带着生产科科长也来了。他们的意见和恩怜、蔡灵的一样,都不认为游乐场退回来的衣服是他们做的。虽然工艺上完全一样,但面料和一些细小的、只能意会而无法分辨的细节都有所不同。
最着急的是肖民。在接到退货样品时他也接到哈尔滨方面的通知,说是如果不能赶在他们开业之前进行补救的话,他们就准备起诉。肖民很怕事情闹到那个地步。损失了钱还能撑得住,损失了信誉在设计界就无处立足了。
最大程度、最圆满的挽回措施他们心里都知道。就是交一份原样不变的工服。设计稿是现成的,可时间太紧迫了。要用5天时间抢出这批活,那要工厂三个班同时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肖民也没时间责怪和找出事故发生的根本责任人了,他打了电话叫上官文佩。因为面料的提供还要上官文佩配合。
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默然无语。恩怜本想说这个损失由她弥补吧,但一想到她回家后跟爸妈张口爸妈也未必同意,所以,话到嘴边又咽回来。何况她前思后想也没认为她在这件事中有犯错的地方。
上官文佩很快赶来,同来的还有他的助手孙羽。两人听完情况介绍后向肖民皱紧了眉头。
恩怜一看到如此情景,就知事情真的不好办了。因为通过多日的接触她已了解文佩,文佩是个有忙肯定帮的人,再说恩怜还在零零设计室上班,看在这个面子上文佩也不会袖手旁观或是临阵抬价。
果然,孙羽说:“这事不好办。上次给你们提供的那些面料现在没货了。本来那面料我们进了几百件,卖给你们100件后其他的人家包圆了。现调呢,又不太可能,时间上首先来不及,价格上也得与韩国再商量。临时抓货价格肯定高。”
“那怎么办呢?文佩,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跟哈尔滨那边没法交代。”
肖民的身子蜷缩在沙发里,两只眼睛都没了光芒。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你就没好好地查一查,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