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柯:“这知一观穷乡僻壤的,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这里面的五两的整数还是刚才王大小姐捐献的。”他继续道:“师父你两天前去太原城中,给小白买各种干果杂粮花了一钱银子,买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又花了十两银子。”
“所以师父你目前的现钱是四百两零八钱加八个铜板。扣除你还欠我的四百根糖葫芦,还剩大约三百九十八两,距离还清承剑府的五万两银子还差四万九千六百零二两……”
……
师徒两人对着算出来的天文数字大眼瞪小眼,最后玉无瑑幽幽道:“你说太原还有像王大小姐这样的大善人吗?”
裴小柯:“你说的大善人是人傻钱多的意思吗?”
***
王家的宴席结束时,已是下午时分。
彼时楚不则与王桓英已经喝得难解难分,李璧月好不容易才将醉眼惺忪的楚不则扶到马车上,向王氏兄弟二人告辞离开。
回到驿馆的房间,方才还脸红脖子粗几乎醉死过去的楚不则双眼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李璧月问道:“师兄,如何?”
楚不则道:“没有消息。这位王家二公子极为难缠,若是问起太原城的大小事务,大到各级官员名册,小到马兴远夫人养的狸奴昨日下了几只猫崽都清清楚楚,可是若问起傀儡宗,就一问三不知。”
李璧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楚不则:“眼下还无法分辨。王大公子那边呢?”
李璧月道:“他倒是提供了一个地点,云阆茶馆。”
楚不则:“这是什么地方?”
李璧月:“一个出演傀儡戏的茶楼,我们晚上可以先去探探。”她回想上午情景,又道:“我总觉得太原王氏的兄弟两人有些奇怪,按理来说,王琼英既是长子,如无意外应该会继承王道之的家主之位,没想到他潇洒骀荡,率直任诞;反倒是王桓英少年老成,处事圆滑,更像是世家的继承者。”
楚不则道:“王道之的夫人出自河东柳氏,长子王琼英和女儿王慧瑛都是这位正房夫人所生,次子王桓英则是妾室所出。柳夫人崇尚魏晋遗风,尊崇道教,好老庄之学,不怎么管束一双儿女,王家反倒是庶子更出挑一些。”他低笑一声:“以我看来,王桓英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怕将来王琼英没那么容易继承家主之位。”
李璧月淡然道:“世家大族,子息繁盛,总免不了这些。此事私下闲聊便罢,与我承剑府无关。”
华灯初上之时,李璧月穿了一身天水碧的澜袍,戴上幞头,改做男子装扮,与楚不则从驿馆后门离开。
两人到了云阆茶馆,要了二楼雅座,点了一壶茶,刚喝了几口,便听到丝竹声起。在一口正厅的中间升起一个四方的戏台,戏台上方出现了两个二尺来许的傀儡小人,小人四肢悬着丝线,牵系在坐在戏台后面的两人身上。
那两人一男一女,分饰生旦两角,咿咿呀呀,李璧月一句戏文也听不懂,逢掌柜的上来添茶,她主动攀谈道:“掌柜贵姓?”
那茶馆的掌柜有些微胖,笑容和善,“敝姓乔,贵客叫我乔掌柜便是。”
李璧月问道:“你们家茶馆今日唱的是哪一折戏文?”
乔掌柜答道:“客人是外地来的吧,今日这出傀儡戏演的是柳毅传书的故事。说的是洞庭龙女远嫁泾川,受到夫家虐待。幸好遇到书生柳毅代传家书至洞庭龙宫,得叔父钱塘君营救,回归洞庭,最终与柳毅结为眷属。这出戏大家都爱看,在我们太原各家的茶馆都是最受欢迎的。不过,说起来,还是我们云阆茶馆的好。不光这傀儡小人做工精致好看,师父的表演恰到好处,尚先生和七娘子的唱功也是顶好的……”
李璧月看着下方戏台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心道这店家也不算夸大其实,便顺着掌柜的话赞叹道:“原来如此,这傀儡戏果然是非常精妙。不过,在下还有一个疑问。”
乔掌柜道:“客人请说。”
李璧月道:“听说太原最近有傀儡宗活动,不知这傀儡戏和傀儡宗有什么关系?”
乔掌柜骤然变色:“客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傀儡宗可是朝廷禁绝的东西,这傀儡戏只是我们太原一地的传统伶戏而已。不光我们云阆茶馆,太原城内哪家茶馆酒楼都有演出。若是逢年过节,还在城中搭台唱大戏。客人可不能因为都有‘傀儡’二字,就将我们与那害人的阴邪诡术混为一谈。”
楚不则连忙道:“误会误会,我这位朋友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而已,掌柜的莫怪。”
乔掌柜离开之后,李璧月和楚不则对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苦笑。
毫无疑问,他们被王琼英摆了一道。
如果傀儡戏只是太原传统伶戏,各处都常有出演,这云阆茶馆根本算不上是线索,因为承剑府很快就能探查到这些。王琼英昨日下意识的反应并不似作伪,显然,他隐瞒了更加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