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绯樱看着王道之冷冰冰的眼神,自然知道自己留下没什么好果子吃。连连扒住李璧月的胳膊:“府主,我真的没有下毒杀人,我不能留在这里。”
李璧月看向王道之:“王大人,按照大唐律例,未有实证之前,不可随意羁押扣留人犯。唐姑娘虽有嫌疑,但在查出实证之前,无人有权限羁押她。”
王道之冷哼一声:“可是她确实有重大嫌疑,如果由着李府主将人带走,最后查出实证,人犯脱逃又怎么算?”
李璧月:“有何什么人能从承剑府手中脱逃?我李璧月可以向太原王氏承诺,如果最后查出唐绯樱确实是毒害令郎的凶手,不管她逃到哪里,我必会亲自将她擒回,交由地方处置——”
王道之别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王家的护卫们让出大道,让两人出去。
走出王家大门,唐绯樱犹自愤恨,朝王家门口那个大石狮子唾了一口。
马车很快就到了程儒清所居住的安福巷口。
李璧月让唐绯樱暂时留在马车上,自己一个人扣响了程家的院门。
她轻轻叹息,那日听马兴远说起程先生和师娘在太原的消息,她本想等傀儡宗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来拜访。没想到,因为王琼英之死,不得不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暌违十年之久的先生与师娘再见。
她轻轻敲门。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探出头来。
十年不见,昔日貌美得让书院学子常常隔墙窥视的闵白素已经苍老了许多,她的头发花白了,脸上多了许多细纹,只是那张脸依旧和蔼慈善,问道:“姑娘,你找谁?”
看到师娘的那一刻,李璧月声音不由得哽咽:“师娘,我是璧月,师娘还记得我吗?”
闵白素陡然睁大眼睛,嘴唇上下翕动:“璧月?”
李璧月扶着她的双手:“师娘可还记得十年前……灵州城、秋山书院、云翊、李璧月?”
听到“云翊”的名字,闵白素仿若从梦中惊醒,她上上下下将李璧月看了几遍,犹有几分不可置信:“是璧月,小月儿来看你程先生了?”在这一刻,闵白素双眸中绽放出明亮的神采。
李璧月点头,泪水却湿了眼眶:“是我——”
闵白素连忙将她让了进来,一边道:“我和你师父都听说了,离开灵州后,你去了长安,后来又当了承剑府的府主。当年秋山书院的一群小萝卜头,没想到是你一个女娃娃最有出息。”
闵白素领着李璧月向里走,一边高声唤道:“当家的,你看谁来了?”忽地,她撇下李璧月快步向前:“儒清,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过了,你的腿受伤,要好好卧床修养才能好。”
李璧月向前看去,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男子。
隔着一丈的距离,李璧月与程儒清遥遥对望。十年的光阴过去,曾经被先生追着戒尺责打的孩童成为天下最负盛名的承剑府主,可是曾经严厉威赫的书院先生如今已是一个满鬓风霜的老人了。
李璧月躬下身,行礼道:“弟子李璧月拜见恩师。”
程儒清眼中有泪光闪烁,他示意妻子将李璧月扶起,喃喃道:“好,好,阿月已经长到这般年岁,若是云翊还活着,想必也……”说到这里,那泪水到底是抑制不住,翻涌而下。
闵白素嗔怪道:“今日阿月过来,是值得开心的事,你好好的哭什么……”可是说着,她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悄悄用手背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李璧月心中酸涩。
秋山书院虽然名为书院,但书院弟子大多来自灵州将门,进学只为识字知礼而已。云翊是唯一的例外。
云翊从小就酷爱读书,长大一点便能诗善文。程先生认为他若是参加科举,必能一试而就,高中进士。程先生将云翊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武宁侯府的血案之后,云翊不知所踪,对程先生而言,可谓是巨大的打击。
闵白素扶着程儒清向内室走去,将他安顿在床上。听说李璧月尚未用过午饭,便说要买菜做饭,留师徒二人说些闲话。
程儒清仰卧着,问了些她如今近况,李璧月一一答了。程儒清到底上了年岁,又久在病中,不一会就精力不济。李璧月坐了一会,就借口给师娘帮厨,退了出来,嘱咐他好好休息。
出门之时,见闵白素提着菜篮回来,李璧月问道:“师娘,先生的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