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仍固守于霁月居中,若寸步不离,或许还能守着故人遗物、往事烙印,求一个相安无事。直至一封信来,她南柯碎落、大梦方醒。
却不知道这醒来的人,究竟还是不是她自己。
收起风雅令,何子规从怀中取出在霁月居收到的那封信。信纸被雨打湿过一部分,现下早已干了,泛着些浅浅的皱痕,有些字迹稍显模糊,却还得以辨认出来。
信上不过寥寥二十字:
红尘剑久违
洪都城内、魅影故人相候已久、望卿知。
这封信太像陷阱,也太明目张胆,但对方却像是摸透了她的性子一般,知她定会为这一封信、一个可能而奔赴千里,来到江南。
她便真的来了。
信上字迹遒劲有力、龙飞凤舞,于潇洒间自带几分疏狂风骨。字迹是全然陌生的,但何子规盯着信上的字久了,眼前一个恍惚,竟似有烽火狼烟卷着已被尘封已久的少时过往扑面而来。
这封信来得太恰好了,玄鹰符出,这封信便至霁月居,甚至都分不清到底二者谁先谁后。她自长安携剑而出,身如浮萍,在江湖上无甚根基,这封信将她引至江南,究竟意欲何为?写信之人,究竟是敌是友?
她并不认为,这封信仅仅是为了让她赶往洪都救下阿敏。她有种感觉,指引阿敏来到洪都的、将这封信写与她的,也许正是同一人。有什么迷局似乎早已在洪都无声无息地布下,只等她见了这封信,便一朝踏入。
洪都有什么?
霹雳堂。
而自霹雳堂起,又牵扯到苏氏商会、血月教以及如今的风雅楼,牵扯到那烽火战乱中件件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
可换个角度来看,她目前所能凭靠的,竟然也仅仅只有这么一封信。无论其背后目的为何,至少救下阿敏的这个结果,是她所想要的。
那便,顺势而为罢。
至于那位接引她来到洪都的,那既知她的动向、也知傅敏所在的摆渡人,却不知为何,被不留痕迹地忽略了。
若远风入尘世,不留半点痕迹。
将信重新折好收起,何子规一挥手灭了灯,和衣躺在床榻上睡去。窗外雨打,点点滴滴,一任到天明。
···
翌日,辛未与庚辰进了这家客店、上了楼,恰在楼梯转角处撞见那戴着幂篱,倚在一旁的人。何子规稍稍一抬手,算是打了招呼。适才她在楼上已瞧见这两位,为了一些言语避过何方,干脆直接下楼找过来。
“‘红尘剑’。”辛未略一怔,随后抬手回礼。
“辛未统领可是有事?”
“是。”辛未开门见山,“昨天晚上霹雳堂袭击指月阁,趁乱劫走了傅敏。”
闻言,何子规黑纱下眸光一凛:“那……”
“放心,傅敏已被风雅楼救回,现在已安顿在指月阁,近日就将送至洛阳总部。”辛未顿了一下,有些模棱两可地反问她:“不过霹雳堂此举,恐怕意不仅仅在风雅楼。阁下可与霹雳堂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