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冷冷道:“他们关我一夜,明日升堂鞫审,若无罪证实据,依律便不得再羁我。”
金坠觉得他此言天真得可笑,揶揄道:
“你这是头一遭出京,以为处处都有三法司么?还升堂鞫审呢!我今日若不亮出这身份来,他们连衙门口的鸣冤鼓都不让我敲,你还指望正大光明地为你这个‘江湖游医’升堂?”
君迁敛眉不语,半晌望向她:“你方才那样说,若他们当真去查……”
“查什么,查我究竟有几分嫁妆,是不是金宰执的亲女儿?一个乡下县衙,你当是皇城司查祖宗十八代么?就算他们晓得我实有几斤几两,也万不敢怠慢的,我毕竟姓金。其实都不必抬出我叔父,只消告诉他们你是帝京来的,他们就不敢生事了。这些蠹虫都是这般德行。”
金坠冷笑一声,昂首端量着君迁,正色道:
“看你此行鬼鬼祟祟,倒有些微服寻访的意思,还是由我出面替你挡挡吧——我还是头一回尝到这‘金令人’的好处呢!怎么样,夫凭妻贵的感觉不错吧?”
君迁微微苦笑,向她点一点头:“劳你大驾。”
金坠扬眉一哂,回身挠了挠小马的下巴,牵起辔绳。二人并肩漫步回馆驿,君迁忽道:
“我答应了濠梁的乡民们,明日要前去巡诊。请你在馆驿多等我一日。”
金坠驻足:“为何要撇下我?”
君迁沉声道:“你不会想去那里的。”
金坠目光灼灼:“你怎知我不想?”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君迁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觉得我该去哪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还是干脆乘轿子回帝京去?”金坠上前几步,挡在他面前,“你想独自去救苦救难占尽美名,留我躲在后头自私自利作壁上观,世上岂有这样不公之事?”
君迁垂首不言。金坠轻叹一声,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平日虽蛮不讲理了些,却也晓得分个轻重缓急。你去治病救人是天大的事,我绝不会添乱的。”
君迁倏然望向她:“我不是怕你添乱……”
金坠回望着他:“那你怕什么?”
君迁欲语还休,移目不言。四下阒静,天上几点疏星将清凛凛的银光笼在他们身上,亦将前方的道路映得明明灭灭。金坠见他不做声,冷哼一声,牵着马儿走到前头,回首冲他粲然一笑:
“我不怕,你也别怕!”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