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暮归退后一步,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道:
“至少我不会让旧国的铁骑埋在府邸之下供我驱使。”
“……”
“你是帝王,而我是君主,”暮归抬眼,道,“所以从一开始便不是立场的问题,归根结底不过是我识错人罢了。”
他划分界限的意味太过明显,“……”,杯尤道,“当年同窗,你我对于盛世太平所取之政相同。彼时你我相称知己——那也是你识人不清吗?”
看着那双眼睛,许久,暮归开口:“不是。当年我的确曾将你当做知己。但有件事后来我才想明白——知己之外,你首先是质子。”
杯尤:“……什么?”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需要再掩饰的必要,暮归垂眸,道:
“我是太子,你是质子。你我政见相同,很多时候不过是你基于当时的情况做出的选择。你需要通过我知道烄国布防和兵力,所以你不得不和我政见相同……我说的对吗。”
“……”
没看到对方的神色逐渐变得阴沉,暮归轻声:
“而且,正是作为知己,所以我更知道,你确将我作为知己,但更多时候,你在嫉妒我——
杯尤,你是希望我去死的。”
“……”
半晌,杯尤忽然笑了起来,他弯下腰,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他以为他掩盖地足够好,毕竟连他自己都骗了过去。
可他原来……都知道。
一朝入烄为质子,说没有恨意,那是杯尤劝慰自己忍下来的话。
在异国他乡,作为地位低下的人质,尤国皇室没人愿意,所以最后,独独出身不如其他皇子的杯尤被派了出来。
他恨。不仅是恨自己被作为质子,更恨烄国要质子才肯停战。他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恶毒的君王,做出这样的决策。
这样的恨意支撑着杯尤跨越千里,活着来到了烄国。当城门打开,见到敌国太子,杯尤将那些恨意全部压下,他走到太子马下,献上自己国家的宝物。
太子从他手中接过,又将他亲手拉起。
杯尤抬眸,撞入了太子温和的笑眼。
“……”
入京为质,杯尤同样需要和王公贵族子弟一起学烄国的文化,但作为敌国质子,受到其国王公贵族的羞辱和蔑视,也同样是家常便饭。
太子不忍,将杯尤亲自带在身边。
好在二人志趣相投。
朝夕相处,渐渐地,杯尤意识到,原来太子那日并不是装出来的性情温和,是真的谦谦君子,兼具太子的傲骨和气魄。
即便是对他国质子,亦能做到同等对待。
所以学宫里没有不喜欢太子的。
杯尤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