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最后一次回眸,谢怀瑜似乎看到了门口那老妪融化的脸。
……
斛玉好像坠在了谁的梦境。
这显然不是他的梦,因为眼前所见,是他从去过的地方。
梦里下了一场大雨。
雨水从天空瓢泼而至,淋湿了面前少年人的脊背。斛玉听到“自己”有些无奈地开口:“躲进来,淋湿了可没地方换衣服。”
前面的小少年不听,依旧在雨中肆无忌惮地奔跑。
雨下得太大,斛玉根本看不清那少年的模样,只知道他很瘦,几乎要皮包骨头。
或许是终于玩够了,那小少年终于跑了进来,他笑眯眯地趴在“斛玉”身边,尖瘦的下巴放在斛玉的后背,伶仃的骨头有些膈人,他撒娇道:“哥,我好喜欢下雨,总觉得谁也不愿意出门,天地之间只剩下我。”
被叫做哥哥的人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干衣服给他换上,轻声呵斥:“也不怕摔跟头。”
他虽然是呵斥,却没有多少斥责的意思,从斛玉的视角看,拿着干衣服的手同样很瘦,甚至可以看到极度突出的腕骨。
这是一对流浪的兄弟。
雨棚下,小少年乖乖换衣服,看着哥哥,他忽然小声问:“哥……他们不会找过来吧。”
“斛玉”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紧接着,他听到自己坚定道:“找过来也没事,大不了带着你再跑。”
又开心了起来,少年笑嘻嘻地去拱哥哥:“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就四海为家。”
斛玉听到“自己”也笑了:“好。”
他看着兄弟二人来到了停云宫的浮岛之下,躲进了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看着哥哥好脾气地朝着最便宜的房主讨饶:“再宽限几天,那些法器卖完了我就有钱了。”
至此,斛玉终于确定,这是谢铭的梦境。
而他面前,此时还不是老妪的张扬女孩嘴硬心软,她高扬着眉毛,嗔怒:“让你去大宗你不去,天天卖这些,还带着个拖油瓶弟弟……”
谢铭第一次认真对外人道:“不是的,我弟弟是炼器天才,是我不让他炼器。”
但日子不是永远都这么平和。就像天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向往和天赋。即便在最苦难的地下城,依旧可以长出名贵的花。
当看到弟弟再一次偷偷用废弃的材料做出近地级的法器时,斛玉感觉到谢铭的心情沉了下去。
他将那法器当着弟弟的面毁掉,却在看到弟弟眼中灭不掉的光时心沉到谷底。
小少年怯懦望着他:“我偷偷炼,也不行吗?你那么辛苦,我想帮你……”
斛玉听到“自己”第一次厉声:“不行!我不用你帮!”
少年垂头,手捏着衣角,一滴眼泪落在了瘦骨嶙峋的脚背。
斛玉仿佛切身感觉到了那种心痛。
但谢铭知道,他弟弟不能再炼器。他们之所以跑出来东躲西藏,就是因为这可怖的天分。
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有这样令人觊觎的天分,会是什么下场,他们已经体会。
被逼着炼有违天道的法器,不断折损寿命和灵根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