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然当然记得。
“那时我们刚从游乐场出来,准备回大宅,跟爷爷他们一起庆祝我八岁生日。”
可有时就是这么天意弄人。
祸从天降,他们最终没能回去,施渐宁生日这天,也成了他父母的忌日。
“那几年,我身边很多人总会明里暗里说,我的命是我爸妈用命换来的。”
要努力,要好好的。
要做到最好,不能辜负了这样的牺牲。
说到这,施渐宁无声地笑了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那时候我还小,听多了也难受,就跑去问爷爷。”
温乐然下意识问:“爷爷……怎么说?”
“爷爷说不是的。”
温乐然微微松了口气,却听施渐宁继续道:“他说,爸妈肯定不希望我这么想。他们会希望我平平安安地长大,长成一个优秀的人。”
温乐然听到这心里莫名一颤。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施渐宁就话锋一转:“其实刚开始,爷爷还是坚持每年给我庆生。”
可就算坚持庆生又能怎样?
温乐然能想象那是怎样的光景。
明明是个快乐的、理应接受祝福的日子,却总要面对父母在同一天逝去的现实。总会被一次次提醒自己是父母舍命救下的。
也必然会有无数人在这一天装模作样地感慨,然后把莫须有的重量再一次压在年少的施渐宁身上。
“再后来,我越来越不喜欢过生日,家里也就没再办了。”
这明明不是你的错。
温乐然很想这么跟施渐宁说。
父母的死不是他的错,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辜负更不是。
哪怕这一天是父母的忌日,可那也是你的生日。对父母的哀悼与怀念,跟眼下的快乐,并不冲突,更不会因此失彼。
可温乐然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概施渐宁自己都不知道,在平静说出这些话时,他看起来有多难过。
温乐然无法对这样的人说出这些话,更不愿意用自己的想法去绑架施渐宁。
不然,他跟当初那些对施渐宁说教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想到从那之后,施家的人竟然就真的不再给施渐宁庆生,温乐然心里又不禁揪了起来。
父母去世留下了童年阴影,跟亲人关系疏远,还被一直要求要努力,不能辜负父母的牺牲……
施渐宁至今还保持着理智,还能成为这么优秀的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温乐然才总算找到个能共情的话题:“其实我小时候也……身边人都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