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时从店里拿的啊,」艾为礼咕噥着,掏出了一把,送进了她飢火灼烧的胃里。
「我只拿了一袋花生,已经很有道德了,我现在可以把整家店都吃下去。」
「你知道吗,动物在恐惧的时候是不会有食慾的,」艾为礼从满嘴花生之间,含含糊糊地说:「我们俩个吃花生都这么香,说明我们不恐惧了嘛。」
「那些鬼东西试了这么多办法,也没能拿我们怎样,我们也没必要恐惧了啊。」
韦罗说着,举起了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算了起来:「首先是后门,然后就是那个『问卷调查』,和它带出来的纸人。我从后门里活了下来,纸人又被我们烧了,于是那些鬼东西改变计画,开始出现『黑暗区域』??这些办法都失败了,你看,现在店里多平静。」
「希望它们不是在考虑下一步??」艾为礼小声说。
韦罗转过头,朝店内大声喊道:「你们多考虑一阵子啊,我们不急的!」
二人就像是出外郊游、半夜聊天不睡觉的小女孩一样,凑头咯咯笑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越是紧张压抑久了,人就越会控制不住地发笑。刚才紧绷了那么久的神经,忽然一下有了放松的机会,释放出了积压的所有情绪——韦罗甚至还跳起来,把肚子吸得扁扁的,一个劲说「美丽的小姐,你猜我是谁?」,让艾为礼笑得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她们玩闹得开心,时间就不知不觉走得很快,以至于当大门口的铃鐺「叮铃」一响的时候,艾为礼还以为是来了客人——她们腾地跳起了身,一时都有点无措。
然而站在门口的人,却是阿潘。
阿潘那一双气孔般的小眼睛,此时瞪得大了一圈。
他的目光一点点从满目狼藉、商品凋零、如遭战乱一样的店里扫过去,脸色又白又红,皮肤上几乎快能看见血管爆掉后的血斑了;最后,他的眼睛才盯在了艾为礼身上。
「搞什么?」他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你搞什么,店里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疯了吗?」
他??他怎么进来的?
艾为礼来不及理会阿潘,先朝他身后望了一眼——随即不由吃了一惊。
不知道什么时候,玻璃窗外的浓郁漆黑消失了。
此时店外儘管也是昏暗的,却是夜半马路上正常的昏暗。路灯在人行道上投下了一汪又一汪的光晕;偶尔一部车从马路上行驶而过,尾灯拉出了红红的光影;对面一家晚上才会开门的烧烤店里灯火通明,坐着一桌正在吃夜宵、喝啤酒的客人,不知道听见朋友说了什么,一个系马尾的女孩子正在哈哈大笑。
便利店被不知不觉地接回了正常的世界里,她们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怎么来了,」艾为礼说着,看了一眼墙上时鐘——原来都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
「你有脸问我怎么来了!」阿潘的火气顿时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你之前打电话跟我说什么鬼话啊,好像嗑药了一样,我心里不放心,跟小t说今晚我跟她换一下班??结果呢,结果发现你给我把整个店都拆了啊!幸好我来了啊,不然你是不是要捲东西跑路?」
「喂,差不多了吧,」韦罗皱着眉头插进来了一句,「你跟别人讲话没有一点尊重的吗?」
阿潘气到血红的双眼,顿时转到了她身上。
「你谁啊!我在教训员工,跟你有什么关係?还是说,店里搞成这个样子,你也要负责?」
韦罗的怒气腾地就跳了起来,踏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艾为礼按在了手臂上。
「既然要讨论责任的话,」她看着阿潘,冷冷地说:「不妨把话说开吧,骗我一个外地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替你顶班,你又该付什么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