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门,长沙王留在长安的卢管事上前道别,李茉笑着还礼。
“与李丞相处两载,如沐春风,如今乍然离别,心中不舍啊,不舍……”管事满面遗憾,是真遗憾。本想着李茉是大王进献的祥瑞,年纪又小,能住在这里,为大王摇旗呐喊。可没想到她人小主意大,根本不受管束。
挽留的话已经说过很多,双方都知道李茉离开是无可挽回的事情。
李茉笑道:“新家不远,欢迎卢君随时来做客,我有好酒好肉招待。”
“那某便不客气啦!”卢管事哈哈大笑,“只看李丞给那些黔首奴仆的吃食,就知李丞所言不虚。”
临别之前,李茉给侍奉过她的人发了赏钱,又置办了一场告别宴。荤素搭配,有酒有肉,有官身的吃羊肉,自由身的雇佣工吃鸡肉,奴仆吃猪肉。旁人不知李茉怎么置办的,平常腥臊的猪肉也没多大气味,因此,即便是奴仆,对李茉的离开也非常不舍了。
“那就一言为定,我在新居,恭候卢君。”
言谈间,卢管事已经把李茉送到门口,再次行礼告别,卢管事指着跟在李茉牛车后的几个人吩咐:“跟着李丞,是你们的服气,日后定要忠心为主、尽心值守,不可坠了大王的名声。若有不忠之人,便是李丞心善饶过了,我也不饶!”
“喏!”几人齐声应下。这是李茉客居一年多挖走的人才。
范大娘是长安近郊农女,嫁了个杀猪匠,郎君死后,由她接手杀猪,被雇佣来杀猪兼干杂活。李茉要置办告别宴,因此教了她下刀放血、充气分肉、松香褪毛的杀猪手段。
杀过两头猪之后,范大娘立即来找李茉,请求随李茉去新居,甚至愿意签卖身契。
有时候,李茉也佩服他们的果决,关乎人身的大事,他们轻易就做了决定。之前范大娘怕让儿女落入贱籍,只肯雇佣,如今却主动提出签卖身契,她就不怕自己转头卖了她?李茉拿这个疑惑问甜娘,甜娘乐得捂嘴:“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必须赌一把。”
在甜娘看来,李茉就是心怀宝山,因此不知人们为了宝山下一块石头,能作出怎样疯狂的事情。范大娘难道是傻子?相处一年多,肯定早已看出女君心地善良、本事高超,此时不抓紧机会,这辈子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除了范大娘,还有曹女、吉女、漆女、姚女,这几人都是之前帮李茉染色织布的女娘,此次也跟随李茉一起到了新居。
李茉已经登上牛车,看着卢君指桑骂槐,面色不改,再次回礼之后,带着人直奔新居。
新居漆黑的大门大开,左右两排女仆呈雁字型排开,穿着形制颜色统一的衣裳。未婚女仆是浅蓝色,已婚女仆是深蓝色,且不是寻常短褐,而是李茉改良过的“制服”。上衣下裤,裤子宽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裙子,十分方便干活,因今日是“大场面”,在外头罩了一件及踝外袍,看着富贵许多。
富贵!这样的奴仆站出来,就能看到主家有多富贵。布料珍惜、染料名贵,乡野之中多的是一家人轮流穿一件衣裳,李茉却能给奴仆穿统一制式、统一颜色的衣裳,难道不是财力的体现吗?
李茉从牛车上下来,两排人躬身行礼:“恭迎女君。”
“起身。今日大喜,这里,日后也是你们的家。”李茉学不来“霸气”,只温柔一笑,迈步踏入新居。
甜娘紧随其后,范大娘的几人与早就站好位置的仆从眼神厮杀了一会儿,最终是身着制服的人技高一筹,跟在甜娘身后。
范大娘几人开局便慢人一步,原本因卢管事训斥而不安的心,再次紧绷起来。随女君巡视新居之后,立刻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抱团取暖,不能让宅子里的其他人比下去。
书房,李茉摊开一卷竹简,笑道:“甜姨,老家要来人了。”
“果真?”甜娘凑过来,她跟着李茉之后,由李茉教习,常用字已经能认了。“跟着大王一起?大王为何要来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