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从飞机上下来,等托运行李时,给秦鹤发了条消息。
“我已经到了,谢谢您。”
那边的输入状态持续了一阵,似乎在算时间,最后回复了:到家后再说声。
机场灯光白得惨淡,身边旅人倦意很浓,沈妍站在履带前,鼻息混进了履带潮湿的金属锈气。
简短几个字,她盯着看了很久。
硬是从里面看出些自己都不敢轻信的东西。
沈妍有时候挺讨厌过于敏感的少女心思。
太容易热切,热切到不受控。
像被人给了骨头就摇尾巴的小狗。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回想秦鹤与周敏怡并肩的身影。
脑子里给这景象打上印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睁开眼,她深呼吸,将肺里的空气全呼出去,又吸了新鲜的进来,抬手关掉与秦鹤的对话框。
到家一推开门,沈妍又惊又喜地发现外公外婆在等她。
“妍妍回来了!”
“哎呀,你们怎么都没睡?”她放下行李,一头扎进外婆怀里亲昵,“不是说了我到得晚,不用等嘛。”
外婆摸着她的头,“侬回来总得吃饭的呀。去洗手洗脸,伢一起吃。”
沈妍爱吃梅干菜,虞市家家户户都会做。外婆提前买了雪里蕻,一片一片亲手展开洗净,趁年前几日的好天气晾干水分,又用家里的老陶罐来腌。梅干菜起出来后泡发,再和炸出焦边的五花肉一起上锅蒸,汤汁颜色浓郁,香喷喷的扣肉赶着她到家前上桌。
这菜很下饭,但对老年人来说不太健康,外公外婆尝了两口,蒸碗里剩下的几块都被沈妍包圆。
饭快吃完时,外公外婆交换了个眼神,外公貌似随口地问了句:“妍妍,走之前见过妈妈没有?她什么时候回?”
沈妍听得心里一凝。
她慢条斯理地嚼着吸满香甜汤汁的米粒,唇齿碾化开梅干菜的香,仿佛不急着开口。
将这一口咽下去,沈妍才垂着眼睫,一边夹菜一边说:“妈妈过得很好,说今年不一定回啦。”
她面上维持着毫不在意的平静,像是吃兴很好,弯着眼角,白净的小脸上漾开甜丝丝的满足。
这副样子刻意了些,她是做给外公外婆看的。
小时候她不懂事,在外面一受欺负就回家哭闹,说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自己妈妈却不在身边。外婆总得变着花样哄她很久,等她睡着,又悄悄躲到门外抹眼泪。
长大后,沈妍自然不会再闹人。
但外公外婆每次和她提到妈妈,还是习惯性地陪着小心,仿佛妈妈对女儿不上心全是他们的过错。
除夕这天,外婆调了黑芝麻花生馅,带沈妍一起包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