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年轻御史身上,有惊佩,有担忧,更有许多是冷眼旁观,看他如何触怒凤颜。
李凤遥端坐凤椅之上,面色无波无澜。她并未立刻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跪伏的御史,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哦?依你之见,本宫在此,是乱了祖制,祸乱朝纲了?”
第69章后妃请安
他是什么东西,也敢跑过来让她恪守本分?
那御史梗着脖子:“臣不敢直言娘娘祸乱,然此举确与祖制不合!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祖制?”李凤遥重复了一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杨廷和身上,“杨先生,你为首辅,精通典章制度。本宫问你,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时,可曾有明令,言皇后不得于皇帝御体违和时,代其听取政务,以备咨询?”
杨廷和身体微微一颤。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皇后这是逼他站队,用他的权威,为她的行为披上一件合乎法理的外衣。
他脑海中天人交战,最终,那日暖阁中茶香和冰冷的威胁占据了上风。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沉静。他出列,躬身,声音平稳却清晰地响彻大殿:
“回娘娘,臣查阅《皇明祖训》及历代实录,并无明文禁止皇后于非常之时,辅佐陛下,咨询政务之条款。陛下圣体欠安,娘娘为分君忧,临朝听政,乃权宜之计,亦合……情理。”
“情理”二字,他说得极其艰难,却终究说了出来。
满朝文武哗然!虽然声音压抑,但那种难以置信的震动清晰可感。首辅不仅默认,竟亲自为皇后干政寻找法理依据!虽然牵强,但这来自文官领袖的背书中击是巨大的!
那年轻御史如遭雷击,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廷和的背影。
李凤遥满意地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回那御史身上,语气依旧平淡:“看来,你所言的祖制,并非铁律。陛下龙体不安,本宫身为国母,暂代听政,有何不可?你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在此陛下需静养之时,煽动朝堂,扰乱视听,这便是你的忠君爱国?”
她语气陡然转厉:“闻溪!”
“奴婢在。”
“将此狂悖之徒,剥去官服,押送诏狱,好好清醒一下脑子!也让众人看看,诋毁国母、离间君臣、扰乱朝纲,是何下场!”
“遵旨!”闻溪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不顾那御史的挣扎和喊叫,将其拖了下去。
惨叫声渐渐远去,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大臣都低下了头,冷汗浸湿了里衣。
经此一役,再无一人,敢公开质疑皇后临朝。
李凤遥的目光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官,最后与面色灰败的杨廷和短暂交汇。
她知道,这根最重要的柱子,暂时,算是彻底握在手中了。
朝会继续,奏事声再次响起,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恭顺,更加小心翼翼。
今日无需早朝,如今已是春深,她准备睡个懒觉,正四仰八叉地裹着锦被,享受着春日清晨难得的慵懒。窗外鸟鸣清脆,阳光透过窗棂洒下细碎的光线。将繁琐政务暂且理顺后,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直到青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隔着帐幔低声禀报:“娘娘,各宫的主子们来给您请安了,正在外殿候着。”
李凤遥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大半。
嫔妃请安,是了,她这些日子跟老登耍心眼,差点忘了后宫还有一群姐妹需要她雨露均沾地管理!上次搞这形式主义团建,还是她当贵妃的时候。现在?她只想装死。
她微微蹙眉,并非畏惧,而是觉得有些麻烦。与那些女人虚与委蛇,听着她们明里暗里的机锋,远比批阅奏折更耗心神。
“更衣吧。”她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叹了一口气,她居然还得管后宫。当皇后怎么比当打工人还累?连个双休都没有!她得想办法,当个甩手掌柜。
片刻后,李凤遥身着正红凤穿牡丹常服,头戴珠冠,仪态端庄地出现在坤宁宫正殿。
殿内,莺莺燕燕已然齐聚,按照位份高低依次站立,见她出来,齐齐敛衽行礼,声音娇柔婉转:“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