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快请起,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李凤遥笑着抬手虚扶,示意宫人看座奉茶。
宫人退下后,殿内只剩下兄妹二人。李野并未立刻坐下,而是上前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凤遥的气色,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娘娘身子可好?太医怎么说?可有任何不适?”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虽然直接,也透着真切的关心。他们兄妹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如今虽君臣名分已定,但这份骨肉亲情却从未改变。
“好得很。”李凤遥笑得轻松,“兄长放心,太医说胎象平稳,只是日后要少些操劳。倒是你,看着清减了些,北镇抚司事务繁杂,也要当心身体。”
李野这才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臣无事。倒是娘娘,”他话锋一转,语气沉凝了几分,“您如今身怀龙裔,事关国本,宫中宫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臣听闻,已有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李凤遥端起温热的参茶,轻轻吹了吹,神色不变:“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阴沟里嚼舌根罢了。本宫已让闻溪都记下了。如今且让他们再蹦跶几日。”
李野眼中尽是寒光,“娘娘仁慈。但臣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是否需要臣……”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李凤遥心里叹了口气,李野在锦衣卫里待久了,思维也被同化了。其实不光是他,她也一样。
半斤对八两,就不笑话了。
“不必。”李凤遥放下茶盏,摇了摇头,“此时动静太大,反而落人口实,说本宫借题发挥,容不得人言。本宫要的是长治久安,不是一时清静。那些跳梁小丑,还不值得兄长你亲自出手,脏了手。”
她顿了顿,看向李野,目光深邃:“不过,兄长的北镇抚司,眼睛要再亮些,耳朵要再长些。本宫要你盯紧几个人。”
她报出了几个名字,皆是朝中或地方上对她抵触最烈,且私下小动作不断的官员。
“将他们的一举一动,与何人交往,说了什么话,都给本宫查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若有人敢将心思动到本宫这一胎上……”
李凤遥的语气骤然变冷,殿内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无论他是谁,位居何职,有何背景,兄长可先斩后奏,绝不容情!”
李野霍然起身,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臣,领旨!请娘娘放心,北镇抚司便是娘娘最暗处的盾与剑。谁敢对娘娘和小皇子不利,臣必让其后悔来到这世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杀伐之气。
李凤遥满意地点点头:“有兄长在,本宫自是安心。起来吧。”
她缓和了语气,“家里一切都好?”
“劳娘娘挂心,一切都好。”李野起身回道,神色柔和了些许,“其实有一事,臣与婉儿互许了终身,她愿意嫁过来。”
“这是大好事啊!”李凤遥有些惊喜,语气欢欣,“婉儿与我情同姐妹,品性才貌皆是上乘,如今能成我嫂嫂,真是天大的缘分。兄长,你可算是开了窍了!”
李野脸上有些赧然和暖意,他微微低头:“是臣之幸。婉儿她,不嫌臣是个粗人。”
“她若嫌你,便不会应你了。”李凤遥笑道,心中却明了,婉儿选择李野,恐怕也有几分是看在她的情面上,以及为自身寻一个稳固的依靠。但这并无不可,利益与情谊结合,往往更为牢靠。
“婚事定在何时?可需本宫为你二人赐婚?内廷局和礼部那边,本宫可吩咐下去,务必办得风光体面。”
皇后的兄长、北镇抚使娶妻,这排场自然不能小了。
李野却摇了摇头:“谢娘娘恩典。只是臣与婉儿商议过,如今娘娘身怀龙裔,正值关键之时,臣掌北镇抚司,亦需时刻警惕,不欲大张旗鼓,引人注目。只想择一吉日,简单行礼即可。”
李凤遥闻言,心中更是欣慰。兄长和婉儿都是识大体、知轻重的人,在这个敏感时期,低调行事确实是上策。这份体贴和谨慎,尤为难得。
“如此也好。”她点点头,“虽不大办,但该有的礼数绝不能缺。聘礼、新房一应事务,若需帮衬,尽管开口,本宫让郑常宁去操办。婉儿那边,本宫也会私下给她添妆,总不能委屈了她。”
“谢娘娘。”李野躬身道谢。他虽已是侯爵,但家中并无长辈操持,有皇后妹妹代为张罗,自是最好。
“待本宫胎象再稳固些,你们成婚时,本宫定要亲自喝你们一杯喜酒。”李凤遥抚着腹部,眼中满是笑意,兄长大婚,又得佳偶,这无疑是近来又一桩让她舒心畅快的好事。
“娘娘放心,臣必善待婉儿。”他郑重承诺,旋即又恢复了那副北镇抚使的冷肃模样,“至于娘娘方才交代之事,臣即刻去办。必不让宵小之辈,扰了娘娘清静。”
“去吧。”李凤遥颔首,“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