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白虞不会注意到如此普通的地方,但不寻常的是,那里有个瘆人的传说,到夜半时总是在各种地方看见尸体,把人吓跑后缓过神再回去一看,尸体又自己消失了。
看到的人一合计,确定尸体是同一个,更惊悚了。
可久而久之传开,引得大家都想一观尸体真容,但来的人变多,尸体却很少出现了。
更离谱的是这事引来了个说书先生,用那尸体起家,专门讲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慢慢的还真让他混上口饭吃,当上了那客栈的专职说书人,来听的宾客络绎不绝。
白虞当然要凑热闹,于是在那里认识了做小厮的聂陵。
对方眼下乌黑,走路晃悠悠地端来饭菜和茶水,把毛巾往肩上一甩,话都不说就走开。
与一般习惯讨好客人,至少也要说句好话的小厮完全不同。
白虞初始没在意过他,直到有次听得晚了忘记时辰,在说书先生喝茶休憩的间隙去如厕,却听到后厨聂陵愤愤不平又抱怨的话,“天已经黑了,我说不干就是不干,他们要是还不走老板您自去服侍吧。”
那老板还劝他,指指窗外的余晖,“那太阳还没落下,你再等等又如何呢。”
聂陵说着把手里抹布一扔,很是硬气,“不管,我要回去睡觉,你不让我走,我现在就出去死给你看!”
“行行行,祖宗你快下去吧。”老板连忙挥手。
聂陵转身迈上下行的狭窄楼梯,里面大概是佣人住的地方,结果没过一息,就传来咕隆咕隆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滚下去了。
那老板一听,瞪大眼睛从楼梯看,顿时大惊失色,挪动胖胖的身子往下跑。
白虞也很好奇,便也走过去,只看到老板最后把什么拖走的身影,他还要进去瞧瞧,被赶过来的老板阻止,“哎呀贵客,这不是您该进的地方,会把您身上弄脏的。”
他有意阻挡,白虞只好退回来,在客栈定了一间上方睡下,第二天就看到聂陵跨着脸,眼下乌青更重了,鼻子额头还青青紫紫的。
白虞这才有意关注他,觉得这人的确硬气,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厮,甚至不是老板的家人亲戚,却每天都在天都没黑时就走掉,多一会儿都要抱怨说要睡觉,白天更是半死不活的。
白虞时不时和他说上两句话,对方倒是还算客气。
至于对方手腕的疤,是白虞亲眼看到他被烫伤的。
有个富家子弟出城游山玩水,路遇客栈暂时休息,专挑看着穷苦的年轻男女出言不逊,还上手揩油。
临近傍晚,白虞知道聂陵又要回去睡了,说了两句话作别。
没成想聂陵去那富家子弟的雅间上菜,被拦下了,说什么都不让走,甚至惊动了老板。
对方一点不怕,还明里暗里威胁,拉扯之间桌上的砂锅歪倒,刚好聂陵被侍从压撞上去,手腕挡在灼烫的锅底,顿时嗞拉一声,传来血肉焦糊的气味。
白虞听闻过去看时,聂陵那整块肉都被黏住,最后是硬生生扯下来,锅上粘着一层血肉模糊的皮。
聂陵捏着胳膊,用很烦躁的目光瞪富家子弟,看了眼窗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这场面说是酷刑也不为过,在场之人多少有些发寒,就看见聂陵走到半路,腿脚一软,径直倒下去。
白虞快步走去时,老板先一步拽走聂陵,抬头打着马虎眼熟练道,“各位别怕,他就是……啊,怕血,也可能是疼晕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白虞把这事直接报给刑部尚书,在皇子威压下,强制彻查那富家子弟,揪出他害了数不清的良家男女,无可辩驳,被关进牢狱。
在那之后,白虞有好几天没看到聂陵,他甚至以为对方是死了。
等到聂陵再次出现时,用一层黑布遮住脸,除此之外没有不同,还是那副睡意浓重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看到白虞后,他还道了声谢。
两人越来越熟,白虞还会邀请他去别处寻欢作乐,自然就发现他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