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瞬间陷入死寂。
冰冷的日光灯照在惨白的墙壁上,空无一人的病院走廊,恍如末日下,无人生还的废墟。
柚安大脑一片空白,那种感觉,好像是前一秒刚刚起步飞行的幼鸟,还在向往蓝天,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钉在墙上。
来不及反应的那几秒里,大脑还在自我欺骗,毕竟两桩突如其来的灾难撞在一起,巧合得不像是真的。
然而只是不小心瞥到尹晴难过的脸色,那被恍惚感所掩盖的残酷现实,便立刻具象化,扑面砸来,不允许一点侥幸。
其实敏锐如她,早就隐约感到尹晴不是全不知情。母亲只是一直小心斟酌着,不敢轻易戳破。
对方如此,她也便习惯性地将头埋进沙子里,拒绝面对。
这一刻,算是逃避到头了。
可是母女心照不宣的秘密,以这样的方式被揭穿,实在让她不爽。
“妈……”一阵似乎是无限漫长的沉默过后,跨过张惶与无措,她决心就此将一切摊牌。
不是一个适合长谈的时机,但倘若她与林鸣修的关系到了一定要让母亲知道的地步,也应该是由她自己,面对面亲自说出来,而不是让第三者,用一张偷拍照来做文章。
尹晴掀了掀眼,知道她要说什么,情绪尚且平静。
“我和他在一起了。”柚安一字一句,低声说。
尹晴苦笑,“以前应该叫哥哥你不叫,现在……更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柚安低眉道:“对不起,我把一切都搞乱了。”
“现在害怕了吗?”
尹晴看着她,将手机屏幕划开,将与陈静淑的聊天记录原原本本摊开在她面前,那些听起来好像会下地狱的罪名,一个一个被对方丢出来——
乱|伦,私生活混乱,私通,苟且,不孝,窃家……
借题发挥的小作文占了满满一页屏幕,遣词造句十分符合陈静淑的风格。
若不是早就有所察觉,尹晴这会儿,说不定也躺在病床上。
而她现在比柚安还平静。
“当年,鸣修拜你父亲作义父,当着满场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向你父亲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三下,掷地有声。再上香敬拜列祖列宗,敬茶改姓改称谓,一些列烦杂的程序,步步都不含糊。你父亲的世交好友、四海的股东高层、港岛政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座下见证,何其郑重。”
“你气呼呼地提前就走了,还不知道当时的盛况吧?”
以一个创作人的想象力,柚安就算没有亲历,也并非不能感同身受。
林鸣修挑了林鹤堂病重,四海最风雨飘摇的时刻改姓割席,若是换位为当时的见证者,如今见到这小辈,她也想吐一口唾沫,骂一句“白眼狼”。
顶着这样的压力在深圳艰苦运营分公司,为新项目开疆辟土,还要盯着总公司这边的豺狼虎豹,难怪将自己逼出一身病痛。
如果再爆出陈静淑口中的小作文,那唾沫恨不得变成流弹,砸在他脸上。
他们脸上。
“我懂您的意思。”柚安垂眸,紧紧攥住拳头,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心脏部位好像慢慢裂开一条缝,左右撕扯。
“但是啊……”
尹晴认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