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
眼前的场景如尘埃般变化,眨眼间他已经身处人间小院,他和殷海烟曾经的家。
沈清逐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脱力一样扶着门框缓缓滑坐下去。
他大口喘着气,像是一个久居水下刚刚露出水面的人。
沈清逐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两团毛茸茸的东西拱着,低头一瞧,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白狐狸身边站着一只灰狐狸,还跟着几只白中带灰的。
“是你,小狐狸。”似乎察觉到他的难过,狐狸摇着尾巴,瞪着两只透亮的眼睛瞧着他。沈清逐摸了摸它的脑袋,抬头环视这个记忆中的小院。
一如往常,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院里的水缸与檐廊下的竹椅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没有落灰的痕迹,大概是邻居家经常来收拾。
竹子的长势愈发吓人,那年种下的凌霄花也已经爬满了整个院墙,摇摆在夏日傍晚的热风中,和竹子分庭抗礼。
但一看就是久不住人,没有人气儿。
他听见隔壁王婶子家中的欢声笑语,有男有女,又老又少,衬得这个小院儿越发寂寥。
他进屋去,那张大床也还在,柜子里却多了一件他没有见过的衣服。
沈清逐目光微动,将那件衣服取了出来,抱在怀里抚摸了好久。
临走前,他听到一声异动,是从竹子下方传来的。
沈清逐疑惑地走过去,挖出了一只肥肥胖胖正往土里钻的笋。
——
前往浮生忧海的飞舟上,载着形形色色的人,只因飞舟这种大型仙器并不是每个宗门都有,且每次驱使都需要消耗巨量的燃料,所以在人数少的情况下很少使用。这可以说是修界公共交通工具,甚至有宗门以向外出租飞舟为生。
浮生忧海太远,不论是修者、魔族还是妖族,三天以内若不乘坐飞舟几乎无人可以到达,所以飞舟上可以看到修者与各路妖魔鬼怪“其乐融融”的景象。
在沈清逐送走了第三波试图抢夺或哄骗走梧珩这颗胖笋的小妖孩之后,梧珩终于相信了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飞舟上恩人也能保护好他,他放心地从沈清逐袖袋中钻出来,不解道:“可是我们到达浮生忧海之后又该怎么办呢?我们没有通往沧海楼的船票——也就是请帖。”
沈清逐:“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沧海楼每次广邀天下英豪时发出去的请帖不多,可是回回去往沧海楼的人都是原定人数的三倍不止,那是因为有些没船票的人会找有船票的人组队。”不过愿意组队的人是少数,沧海楼所邀请之人要么有威望、要么有实力、要么性格高洁孤傲,有威望者大多自带随从,性格孤傲者很少会愿意跟人组队,剩下的一些有实力的散修倒是可以争取一下。
梧珩第一次听说这种操作,“啊?沧海楼不管吗?”
沈清逐反问:“谁敢在沧海楼造次?”
沧海楼敢让这么多不同立场的人共聚一堂,足以彰显其实力深不可测,至少在浮生忧海,没有人敢和沧海楼对着干。
“那恩公,我们快去找人组队吧!”
“不急。”沈清逐拉了拉松垮了一点的脸罩,将自己的脸遮得更加严实。
他不能在这艘飞舟上找人组队,一眼望去,十个人里就有一个他叫的上名号的和三五个他面熟的,更别提那些他不认识对方但对方认识他的。
他可不想被人在这里认出来。
半日后,飞舟降落在浮生沧海海岸。
沿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船,沧海楼的渡使已经在此等候,他们一律身穿白底蓝纹的弟子服,面带微笑,礼节十足地请每一位乘客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