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溟问:“你怎么样?”
自己的声音传回自己耳朵里都嗡嗡作响。
“唔……”精神极端消耗又惨遭声波折磨,程冥眼冒金星趴在地上不住干呕,但吐不出东西,一边是伤口火烧火燎,一边是五脏六腑在痉挛胀缩。
她说不出话,强行用手肘将自己支撑起来,摇摇晃晃扶墙走进卫生间,从洗手台下柜子里出存放的解剖器,看也不及细看一把抓出,刀针镊子混在一起哐啷作响。
弹片嵌进肉里阻止了愈合,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挑出来。
万幸她在浴室加装了全身镜,她靠墙瘫坐在地,咬住里衣下摆,强打精神给自己做手术。
豆大的汗珠沁出额头,滑下眉尾,被附近的发丝迅速吸入,避免影响她视线。
她手抖得厉害,视野也晃曳涣散。
“你行不行啊……”小溟精神头比她好太多,毛遂自荐道,“不然还是我来吧?”
程冥全部精神集中在手中解剖刀尖,好半晌才迟钝地接收到它的询问,分辨清楚它什么意思。
也因此,她并没有即刻意识到,它没有张口说话,而是直接将信息传进了她的大脑。
她没有足够的力气拒绝,但喉中滚出微弱的呜咽,牙关紧咬不肯点头。视线不清,不利于精确定位,还有大面积被灼伤污染的坏死组织,她索性放弃摸索,直接切割,这疼痛程度让她浑身被汗液湿透,像从水中爬出来一般。
啪嗒,最后一颗嵌在深处的沾血弹头被夹出,落到地面瓷砖上一声脆响,她紧抓刀具的手才终于放松,指尖毫无血色,几乎瞬间就脱了力。
“逞什么强呢。”最后一秒的意识里,她仿佛听见它嘀咕了一句。
平面镜倒影里,满身狼藉的女人双眼无力垂下后,又缓缓睁开来。
手指轻微抽动,似乎是重新熟悉了下肢体,抬起,拨开衬衣一角,摁了摁上腰侧苍白剔透的皮肤。
腹部绽开的血肉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
觑着虚弱到陷入昏迷的宿主,这鱼菌怪人模人样地长叹了口气,嗓音轻如梦呓,“唉……”
索性当她是默许了。
于是它动动手、动动脚爬起来,体贴地将这具身体收拾好。
先出去忙活了一圈,又走回来,穿着衣服站到淋浴喷头下,简单冲洗一番让热水带走除血液以外的脏污,接着,湿漉漉走进了卧室,找到睡衣,闭眼一脱一丢一套,最后,就这么倒头躺到了床上——
反正它是海洋生物,不觉得满身潮湿有什么不对劲。
甚至感觉今晚这环境尤其舒适。
拉上被子,小声自言自语一句:“晚安。”
……
当程冥再次醒来,天还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