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从她两侧掠过,飞快贯穿了对面人的耳孔,纤末的触丝隐匿在昏暗的黑夜,似一击必中的毒蛇,不给人反应机会,又似死神的镰刀,轻松收割鲜活的生命。
“怪物。”镭射线在地面切割出凹痕,这举枪的男人身影终是像块豆腐软下去,“怪、怪、怪……”
起初还有完整流畅的词语,然后,只剩老旧录音机似的持续卡顿。
他的大脑神经在一瞬间被破坏了。
噗嗤!
撕裂的动静脉喷出血液的同时,分生孢子膨胀出的菌团爆了出来,连带着血浆脑浆,像放了场极其灿烂的血腥烟花。
液体溅射在程冥没有防护服保护的皮肤上,比夜风还要冰凉。
她终于看清身侧那些飞舞的黑色菌丝,自由的丝线,死亡的丝线。
哦,她杀人了啊。
她又杀人了啊。
程冥歪头,看着地面不知道究竟还算不算自己“同类”的尸体,脸颊沾着血扬起眉。
怪物。
哈哈,对,她是怪物。
她很想放声大笑,但面部肌肉僵硬,只是冷淡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闸门。
防护墙正在遭遇攻击,网络信号也分崩离析,通讯瘫痪,守关人员焦头烂额,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嘀——
她的视线模糊看不清,听力也被混沌嘈杂融成浆糊,不知道自己这怪物又变成了谁的模样,用了谁的权限。
程染?还是江德馨?
哈,不重要。
通道打开了,迎面的狂风将她的衣角吹得沸乱。
她终究是完完全全重走了一遍程染当年的道路。
在这迷离混乱的夜晚,狂乱的海风卷着咸湿的腥气,用力地推挤着她,仿佛想让她回去,但她我行我素,逆着磅礴的自然意志,冥顽不灵一往无前。
掠过枪鸣炮火,穿过硝烟与断肢肉泥,没有强力的拦截,没有奇形怪状的生物上前找她麻烦,而即便有前线战士发现她也自顾不暇。
海洋生物想去墙内,陆地人类想守住高墙,只有她一个异类,自杀式地朝着大海奔去。
她就这样一直跑,直到踩上巨大的礁石,海浪轰鸣声几乎将她的耳膜撕碎。
近处海面在月光下斑白,全是泡沫,多到堆积了整片海域。
远远的,有一条白线掠来,摧枯拉朽的气势。
近了,她看见了那长长的、亮亮的水墙,比背后巍峨的防护墙还要宏伟。
程冥恍然明悟,原来是海啸啊。
防御中心正全力以赴对付怪物和突发的暴乱,不知道有没有监测到海面的异常。
终归是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