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菌的效用是融合,能将不同动物细胞嫁接到一起,形成嵌合细胞团,影响细胞间识别机制。
她默想原理,带着这管液体回到公寓,问了这么一句话:“如果用活菌会怎样?”
“那可能会导致感染,融掉人体细胞,形成超——级大的多核细胞肉瘤。”小贝壳坐在桌边等她,晃着脚说,“你想试试吗?”
她把严蓉宽大到能够塞得下轮椅的的书桌征用成了临时实验台,消毒仪打开,中央摆了只不知从哪台设备拆下的圆形容器充当反应瓶,拉上软管和医疗舱连接。
程冥顺势将菌液放上去,闻声,瞟一眼余光里安安静静贴着自己的“头发”。
融合在她身上的,显然是活菌。
她不置可否道:“你倒是知道不少。”
“那当然啊。”小贝壳从桌沿跳下来,“每次妈妈做实验,我就在旁边呀。”
她动作和语调都很轻快,说话总带着撒娇似的尾音。这“妈妈”二字一出,程冥手一停,心脏刹那轻微抽痛。
很不合时宜的,有一些苦涩滋味从心底翻滚上来。
她明白,这情绪,大概是忮忌。
她忮忌着在她以为程染死去,只能相隔梦境思念时,对方正与母亲形影不离;她忮忌着程染缺席的这七年,留给她无尽孤独与伤怀,对方身边原来还有另一个女儿陪伴。
MM221是实验体,她也是实验体。对程染而言,她们有什么不同吗?想来,是没有吧。
“有啊。”小溟插嘴,“你有程染本人的基因,她没有。”
这鱼菌是不可能让她有独自伤神的时间的。
小贝壳转身背对着她,拎起那瓶浑浊菌液看了看,液体在她掌心散发出熟悉的荧光。
“真羡慕你呀姐姐。”她的声音轻得无法辨识,“什么都不知道。”
她将藻菌注入营养液里。
程冥回神,明白自己要做的事,走过去,把严蓉抱进医疗舱,摆到合适位置,调整为侧卧位,撩开遮挡的衣物。
这是要抽取骨髓液。人体骨髓内存在大量成体干细胞,只要这些细胞没被破坏并且能被定向激活,理论上几乎可以治愈一切损伤。
髂后上棘穿刺是个精细活,好在生物部提供了高科技医疗舱,这些操作都能由仪器代劳。
2毫升的骨髓液,在注射器中显得有些黏稠,仿若油滴,红色很稀薄。严蓉身体造血功能显而易见的衰竭。
MM221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简单做了下无菌处理。
那皮肤太不寻常,程冥不由得侧目。苍白孱弱的表皮上坑坑洼洼,残余无数伤痕,新旧交叠,没有痊愈好的深处发黑发紫,表面浮囊泛白。
人鱼自愈力强大,这些痕迹却还这样清晰,可以想见血肉遭遇过多大创伤。
手臂泡进溶液里,没用刀片,她睫毛眨了眨,镊子伸进液面下,就着原伤口,钝性剥离出一道新伤。
淡淡血色洇开,被幽蓝荧光晃成深褐色。
愈合过程堪称肉眼可见,新生的肉芽推挤挣扎着,像穿引的针线欲将开口缝合,却被金属尖端再次撕裂。
程冥看得都皱眉,倒是前者背影虽然有点打哆嗦,手却还挺稳,不知道是否是已经习惯了。
她走上前将骨髓同样注入营养液,从侧面看见MM221那双垂着的眼睛,与其说痛,更多是在放空。
联系两个月前在养殖基地看到的场景,程冥基本明白这些流程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