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外夸奖妻子的贤惠,但是连家里电视机关闭的按钮都不会摁。
洗衣机的开关键是不知道在哪的,吃完饭的盘子是永远在餐桌上摆着的,讲话永远都是“我早就说过”,被质疑是要生气的。
但奇怪的是,这样的人,在外的名声居然人人夸赞。
许昭宁每次过年回家,听到耳朵起茧的话就是:“昭宁,你有个好爸爸,供你上出来大学了,以后记得要孝顺。”
可是他大学时候的学费都是助学贷款。
许昭宁并不清楚李琳芳是怎么想的,他只能看见李琳芳日复一日的忍耐。
有时或许对许杨德是恨的。
但当他劝李琳芳离婚时,得到的却是李琳芳的震惊。
“你爸又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离婚做什么?你发现他外面有女人了?”
问这话时,李琳芳的语气是紧张的。
许昭宁神奇的发现,原来他们夫妻关系到了这个地步,李琳芳竟然还会为了许杨德出不出轨而紧张。
哪怕可能并不是出于爱情的角度,也足够让许昭宁震惊。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但是非要犯什么原则性错误才能离婚吗?”
“他什么都没干,我和他离婚,不是胡闹吗?”李琳芳搓了搓手,“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折腾着和你爸离婚,这不是让别人笑话吗?”
许昭宁沉默了一下,问她:“别人的眼光重要,还是你人生的幸福重要?”
她又说:“我哪里不幸福了?咱家的日子虽然不大富大贵,但是还行。”
许昭宁无话可说。
重新回到家之后,这里的氛围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改变。
哪怕李琳芳生了病,需要卧病在床,许杨德的抱怨和唠叨如影随形。
那种鞋子里有砂砾的感觉又回来了,许昭宁发现,比起在这个家里,待在裴昼隐的身边,竟然更让他能够忍受。
毕竟裴昼隐从来不会面对一件小事喋喋不休,也不会因为照顾不了病人而发脾气,他不会暴躁地在家里走来走去,也不会因为儿子吵架而拉偏架。
因为裴昼隐喜欢他,是不是只喜欢他不确定。
但能确定的是,裴昼隐的喜欢,比他能得到的廉价的父爱,要昂贵很多很多倍。
*
和许昭宁分开快一周,除了下属过来汇报,裴昼隐没有收到来自许昭宁亲自分享的任何消息。
尽管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失落。
“又没出门?”裴昼隐皱眉,“许家人不让他出门?”
“这倒不是,”下属道,“我们的人在他们村里打听过,许先生还小的时候,因为看不见东西,所以在村子里走丢过,当时一整个村的人都帮忙找,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然后被……”
裴昼隐转了转笔,笔尖在文件上一点,“继续说。”
“然后许先生被他父亲骂了一顿,说他不懂事乱跑,浪费全村人的精力找他,自那之后,除非必要,许先生几乎不怎么出门。”
裴昼隐握住钢笔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