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了几日,没什么事。”贺兰越从外面走进来,面无表情亮亮手里的食盒。“给你带了点东西。”
洞内岩壁前放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俊朗少年,他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伸得笔直,肩平背阔,有一副强健的好体格,浓眉亮目,气血充足,额侧卷曲的刘海在阳光里分翘。
“喔,好香!”练澄不多问贺兰越因为何事禁足,动了动鼻子,露出个笑容。他就坐在地上等贺兰越走过来——实在是没办法站起来,他从千丈高空摔下来,虽及时调用灵力保住了性命,但是摔断了左腿,被江水拍在岸岩上动弹不得,被贺兰越找到,才安置进附近山洞里养伤。
练澄掀开食盒盖子,香味失去阻挡,腾地钻进人鼻腔。两层的食盒装了烧鸡烤鸭、清炒时蔬,额外还配了下饭的主食,四菜一汤,五味俱全。
“这么多?谢谢你啊,贺小兄弟,”他抬头看看贺兰越,“一起吃?”
“我辟谷了。”贺兰越淡淡道。
“我也辟谷了,但人嘛,吃饭不止为了填饱肚子,更为了心情好!”练澄浑不在意。
他本性热情豪放,但近一段时间,先是骤然发现自己血统有异,接着就被逐出师门流放万里,逃过一劫后却又断了腿,再少年开朗也遭不住这一连串的变故,这些天躲在山洞里,断腿伤痛,孤身孑影,活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现在见到活人,才觉得天边放晴,断不肯轻易放过。
“陪我吃点儿,来。”练澄拿起筷子递向贺兰越。
贺兰越低头看看,没再拒绝,屈膝坐到练澄旁边,从食盒里拿出个白面馒头,信手掰下一块放进嘴里。
练澄吃饭并不专心,边吃边想扯着贺兰越聊天。
他之前在自己门中是大师兄,后入门的弟子他要担一半教导的责任,他看着贺兰越,忍不住就想起原先师门里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师弟师妹,话匣子不由敞开。“你多吃点,我和你一样大时,比你高一个头。”
他说着,伸手去拨拉贺兰越脑袋后只剩小半截的马尾,贺兰越刷一下偏头避开,拧回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练澄毫不尴尬,收回手撕下一条鸡腿,边吃边看着贺兰越吃。贺兰越吃东西也是一股超脱物外的淡漠劲,撕一块,放进嘴,咀嚼三下,然后咽下去,全程平淡无波,眉毛都不带动一下,仿佛在处理既定的事务,让人怀疑就算把他手里拿的东西换成石头,他也能照样吃下去,并且毫无波动。
练澄看了一会儿,歪歪身子,凑到贺兰越脑袋旁边:“干吃馒头,有心事啊?”
贺兰越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反应,很明显,他说中了!练澄顿时来了兴致,他身子更歪,怂恿道:“说说,嗯?和我讲讲——我之前在师门里是‘知心好师兄’,有什么烦恼,和我一说,顿时少了一半!”
“没事。”贺兰越冷哼一声。
脸色可不像没事,练澄既郁闷多日,又看不得人别扭往自己肚子里咽,自然不肯放过他。“好兄弟,你可怜可怜为兄,为兄这几日一个人在这里,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又什么话都不肯说。”
贺兰越寒着脸沉默,练澄就怂恿不停。
他一会儿循循善诱,一会儿扯嗓央求,饭没吃几口,三百六十度在贺兰越脑袋边叨叨。
“……”贺兰越默上加默,终于垂下眼,也不知是被说动,还是被烦的。
他看着掌心被人掰掉一块又一块的馒头,支起一条腿,将手臂搭到膝盖上。
“一个人从前与你亲近,现在不理你了。”他转转手腕,问,“怎么办?”
“这个嘛,”练澄想了想,“要看你想不想对方像以前一样待你。”
贺兰越又沉默了。
练澄震惊。
这个问题不是最基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