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匹淘汰的退伍仪仗马,性情温驯,姿态优异。
他走上前,接过马绳。尺绫有点喜欢,他回头看一眼他哥,他哥朝他挑颔。
他骑上马,没有任何护具,持着缰绳。马走两步,灰毛与他恰逢相称,从斑驳瞬变为优雅。
肉眼可见的欣悦出现在他脸上,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暴露他的欢愉。这是一份极其好的礼物。
他还以为会是一栋新房子,一辆车,或是其他什么别的,但唯独没想到是一匹属于他自己的马。
“喜欢吗。”尺言问。
尺绫没有回答,扯着马继续走了两圈,低头看着灰白鬃毛。
他的动作与眼神,已表示出对这份礼物的喜欢。
这是一件贵重且别致的礼物。
尺言抬头看,尺绫骑在马上,姿态昂然,地位高高在上。
尺言想,他天生就该这样。
天生贵格,睥睨万物。
他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匹马,会拥有生日与忌日。
这是两个值得纪念且严肃的日子。他已经完成了一半,亟待另一半的到来。
尺绫会骑他的芦毛马,身披华服,踏上一条宽敞大道,前去摘取他的荣耀。
马儿体贴且温顺,尺绫骑够了,摸他的额顶,翻身下来。
他看他哥,嘴上流露出欣喜,目光似乎在说:“谢谢。”但他最终没说话。
“不客气。”尺言欣慰,“好好养。”
他们在草坪上散步,并头齐进,走了一阵儿后,尺言的脚步慢了,尺绫走在前面。
他的步伐已经有了该有的模样,体面中带着沉稳,在阿谀奉承,烟熏酒缭中,锻炼出一股矜贵之质。
几年的磨炼之下,他已完全熟悉投于身上的视线,习惯被注视,在不胆怯。他仪表堂堂,彬彬有礼,坦然相对。
他成长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
尺言想,他比自己要高了,他能把氅披穿得漂亮。
他在电视上,在饭局上,都淡定熟稔,他学会新的规则,进入新的圈子,他会担负起新的使命。
他脱胎换骨,破茧成蝶。尺言现在要仰望他了。
尺言回忆,他记得,在父亲死去那年,尺绫还像小猫一样缩在地下室里,蜷缩成一团,连头都不肯抬。
他记得尺绫是怎么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记得他见到新奇世界时,是如何惊讶和害怕。
记得他的发育不良,记得他每半年的身高,记得他所有爱好、吃什么菜、玩什么游戏、第一次喝什么甜甜的饮料。
尺言的职责,到此完成了。
“中午想吃什么。”尺言问他。
走在前面的尺绫抬抬头,看他一眼,手机又震动一下。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