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度遥遥看着,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害怕,却非要前去。”阿度收回目光,转头离开,“你会后悔的。”
*
沈牵踏入寝殿,里面一片安静。
他的步子迈得很轻,然而在寂静中仍能听到声响。
月色透窗而入,照得他脸色一片苍白。
沈牵闻到了浓郁的樱花香气。
随着一步步靠近,他渐渐能听清榻上人的呼吸。
微弱,平缓,像是沉浸在一个平和无害的梦中。
一个人的呼吸。
沈牵步子顿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背后全是汗水。
从前尧宁总跟他说,不理他了,不要他了,不爱他了。
却从未真的这样做过。
他知道他的阿宁,嘴硬心软,看起来恣睢邪性,其实比谁都柔软。
沈牵有些想笑,笑自己虚惊一场,笑自己草木皆兵。
可笑着笑着,却感觉到脸上一片温热。
沈牵愣住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水意。
然后是更多汹涌而出的泪水,他不想惊醒熟睡的尧宁,在一片黑暗中无声地垂泪。
沈牵记忆中,自己从未这样哭过。
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呢?是因为方才一瞬间,他好似终于拨开迷雾,看清了尧宁的一生。
她总是在原谅自他,相信他,尝试着依靠他,然后换来一遍遍的伤害,再重新试图原谅、相信……
她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像是世上最慷慨的圣人,没有条件、近乎痴傻地给予。
一次,两次,三次……为什么会有人笨成这样,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而直到如今,自己还有恃无恐地利用着她的心软。
他卑鄙而自大,便是有时候会慌乱,也会从过往尧宁一次次无底线的妥协中,得出她离不开自己,舍不得伤害自己的结论。
他与尧宁在之间,慌乱的、不安的、难过的、怀疑的,始终都是尧宁。
尧宁将他捧上了高位,他于是居高临下对她为所欲为。
沈牵捂住心口,他突然觉得那里很疼。
像是有人挖去了他心上的血肉,丢在泥污里践踏。
他呆呆地捂住胸口,感受着那种一瞬间呼吸不过来的痛苦,这才明白过来,那个残忍的屠夫是他自己,而尧宁就是他心上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