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赶紧过来处理,给她倒了双氧水,气泡哗哗溢出。爸爸怎么还不来,迟雪一直哭,她害怕再也见不到爸爸。
老师们一直帮她处理,她看到老师给爸爸打电话了,她抹着眼泪,又望校门口看。她害怕得好头晕,一想到头晕,又止不住哭泣。
太久了,太久了。
她感觉过了整整一个小时。老师看着手机时间,刚过十五分钟。
迟雪要死了,自己要死掉了,她的腿会不会要锯掉。她再次哇哇大哭,眼泪比血流得还多。
终于,在模糊的泪眼前,她看到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是一辆自行车,她又大声哭,那人影更近,轮廓越来越大,她看到完整的爸爸了。
她开始喊:“爸爸!爸爸!”
郭雨生蹲下来,抱住她,迟雪的眼泪落到郭雨生的肩膀上,打湿他衣角。
“爸爸在,没事,爸爸来了。”
郭雨生的手轻拍她背部,试图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平复。迟雪只感觉到爸爸的大手很温和,膝盖的疼痛开始发作。
槐树的花吹落一地,迟雪的泪眼里看到嫩黄,她紧紧搂着郭雨生的脖子,如一条绳子勒住爸爸,郭雨生将她抱起。
“疼不疼。”郭雨生轻问。
迟雪用沾鲜血的手擦眼睛,脸上也抹上血痕,眼泪还没干涸:“不疼。”
疼痛从膝盖爬到小腿,又从小腿爬上大腿根部,丝丝缕缕地抽痛。郭雨生将她放在自行车后面,膝盖一弯,她嘶嘶吐出凉气。
眼泪又被挤出来,可她忍着,挨在爸爸身后。
她讷讷地问:“我不会死掉吧。”
郭雨生温声:“不会。”
爸爸要带她去看医生了-
迟雪伸手搂住尺言脖子,她摸到一丝头发,摸到他的后颈。她感受到温暖的手臂,眼前一片漆黑,但令人安心。
她耳边什么都听不到,只有柔和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她认出来,那是郭雨生的声音。她靠在郭雨生的背后十多年,从小时候开始,坐在自行车后,她总是将脑袋挨上去,听到深刻脑海。
她认得,声音微弱地问:“爸爸,是你吗?”
尺言轻应,气息又从胸口传入她耳朵:“嗯,我在。”
现在肯定是白天,迟雪想,她另一只手在空气里乱抓,摸到灰尘,一粒粒石子。迟雪问:“这里是不是,全塌了。”
尺言回应:“是。”
迟雪有一点想哭,她看到的景色已经成为过去式,给她递食物的老板娘也死掉了,那只白鸽一去不复返。
她说:“爸爸,我想喝水。”
迟雪逐渐有了光感,尺言将她抱出去,放在草地上。迟雪胡乱摸着砂砾,想象着这片废墟。
“我什么时候能睁眼?”她问,尺言的手一拿开,她眼皮下就有刺痛。
尺言说:“很久。”她听到水声,尺言将水倒下,淅淅沥沥。紧接着,她感受到一个瓶盖盛着水递到她唇边,她张嘴抿一口。
舒服的黑暗再次轻轻笼在她眼睛上,尺言一边给她喂水,一遍帮她挡光。迟雪忽然抓住他的手,摸到渗出的液体。
她闻道,那不是水,那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