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黛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表象,和她拉开些许距离,把人上下扫了俩眼:“回客栈。”
琼华没动,她偏开视线,看着高宅的方向:“你先走。”
苻黛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紧闭的厢门,眸色晦暗不清,不再多管,转身离开。
琼华跃至宅院内,挥手解了厢房外的结界,抬手叩响门扉。
她隐去眼底的情绪,淡道:“是我。”
门内响起了细微的声响,片刻后,三秋轻轻拉开了门。
屋内血污还未洗去,贺兰坐在床头,攥紧了膝上衣布,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琼华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直白道:“高桥盛死了。”
话音落下,两人脸上虽然都有意外之色,但随后便被庆幸掩盖。
世人皆谓,庙堂之上步步杀机,官压官如黑鸦啄腐。殊不知市井蝼蚁间,连官人脚下的蹬鞍奴都能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从枯瘦的脊背间榨出二两油水。
高桥盛在牢里作班头,多少人家想巴结,他也自视甚高,在这一片横行霸道,百姓侧目而视,心中只有怨怼,却不敢不满。
琼华对三秋说:“有人问起今夜之事,你便咬定,自己流产后高桥盛便疯了。”
三秋往衣袖上擦了擦手心:“恩人,我记住了。”
“事情结束后,你们二人就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贺兰愕然抬眼,隔空和三秋对上视线,似乎是不敢相信:“当真可以……不再回来?”
直到琼华点头,她才彻底松下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了力,像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
“至于那个孩子,丢给高桥盛的父亲养。”琼华观察着她的神色,“他随了高桥盛的劣根,教不好的。”
意外的是,贺兰真如三秋所说,没有半分留念。
人应该自私。
琼华心想。
将自己的处境放在任何人的命运之上,这是人族自保的最后手段。
琼华不再多说,这就要推门离开。
贺兰却忽然叫住她。
等她回过头来,贺兰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从她迈进那扇门时,贺兰便察觉到了她异样的心绪。
被逼嫁高桥盛,举目无亲的她走不出这间小小的宅院,低矮的屋檐压得她喘不过气。
恩人现在的状态,和那时无助又压抑的自己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