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办吧,”这厢白鹤也已经快速拍板,冲王孟二人点头:“事不宜迟,你们明天就成亲。”
“啊????”
“我的意思是,”白鹤也放慢语速:“庆宁公主出降,李世子迎亲,就在明天、京中最热闹那条街上举行。”
王奉虚回过神,突然觉得这东西还挺妙。
一个是天家公主,一个是花名在外又声称绝不尚公主的究极纨绔。这俩突然闪婚,试问京中百姓谁不想去吃吃瓜凑个热闹看?毕竟看热闹自古以来就是嵌入人类DNA的东西……
孟裁云也悟了:“那我回去就叫人放点消息出去,最好说我宁死不屈守身如玉绝不委身皇家权势,再暗示点我准备逃婚什么的,这效果才更炸裂。”
王奉虚兴高采烈搓搓手:“不错,我要听说了这阵仗,翻墙爬树也要来见见。”
两人接受度极高,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个离谱设定,甚至开始举一反三完善细节,誓要将这一出古代狗血天雷大戏拍得令人魂牵梦萦。
“那就这么定了,”白鹤也说:“你们身份便利,各自放点消息出去,我们就来准备迎亲队伍,这是耍诈,肯定不能走都府宗正寺的安排,否则提前惊动了皇帝,这计划就办不成了,我们只有一天时间。”
公主出降乃是皇家喜事,皇帝怎么也要让国师选个良辰吉日,再三书六礼捣鼓齐整了再办,他们可等不起,他们玩的就是欺天瞒地闪电战。
“那正巧,人我这里就有,”阮蒙站起来:“前两天才收了个杂戏班子,抬个轿子吹拉弹唱不成问题。”
等他把那杂戏班子的人带过来,孟裁云定睛一看,发现又是熟人——是蓝家的几个外门弟子。
以往这几人都跟在蓝千篁左右,傲气十足,拿下巴尖看人,现在倒成了卑躬屈膝,要看别人脸色、拼命讨生活的“下九流”。
王奉虚见蓝淮没在里面,心想不知道他是不是运气好,没被吞进来。
杂戏班主听了阮蒙的吩咐,连连点头:“做过做过,红白喜事我们都熟,不知道是哪家的喜事?”
阮蒙:“反正是京中鼎鼎显赫的大户人家,你做得好呢,我就答应举荐你们去什么侯府公府的给贵人演百戏,完事了一人……”他嘀咕了句:“大蜀朝物价啥概念来着。”接着说:“一人给你们之前演仨月的酬金,还帮你们把人赎回来,成不成?”
所有人都很高兴,生怕对方反悔:“成成成!!”
说着就被阮蒙叫去成衣铺买迎亲的衣服了。
孟裁云问:“赎人又是怎么回事?”
阮蒙十分熟稔地从胸口衣襟里摸出一只黄铜烟杆,心说我就在幻境里抽两口,应该不算烟瘾复发吧?他咬着烟嘴含糊道:“嗨,原来这几个是蓝家的啊,就说有点眼熟——他们原身运气不好,老家闹灾荒,过不下去才一路演一路赚来的京城,为了凑齐办过所的钱,班主把女儿卖给京郊一家大户当厨房丫头了,进了城,又想快点赚钱把人赎回来。”
众人表情有些唏嘘,龙竹却在想,那几个“蓝家的”只是运气不好,附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
这对他们来说是幻境,但千年前的这一天,的的确确是有一个杂戏班子,沿途逃荒,卖儿鬻女,为讨条活路而来。
她有点好奇,这些人的愿望会不会实现。
但她也只能窥见史书中短短的残篇,而这残页中,万千蜉蝣生死,最后也只是笼统的几个字就能概括。
根本没有人会记得呢。
龙竹觉得有些遗憾,但具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又琢磨不清楚了-
顶着白蘅脸的阿芜姑娘正排完一支舞,正大汗淋漓跑到外间,捡起桌案上长嘴铜茶壶,仰头痛饮。汗珠顺着紧贴额头的发丝滑到下巴,又随着起伏的喉咙头滚落滚落进胸口。
一壶喝完,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擦擦嘴角,回头看见一群杂戏班子的人面色兴奋地往外走。
“十三娘答应收留他们了?”阿芜错愕地嘀咕了句:“真那么大方?还真不像她。”
守门的小厮嗑着瓜子:“嗨,看他们可怜吧,班主想赎女儿,卖的时候只值十贯,赎的时候可就翻十倍咯,要是伶俐得脸的,翻个百倍也有可能。”
旁边打扇的采买婆子啧啧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