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迟星霁实际早就对她厌烦疲倦,想要和离,又囿于责任,又或是贪恋她的身体,才迟迟不提?又或是是在等她识相,主动提及,好全了他那点体面,让他自己不会觉得负罪?
连蔷还在思忖,那头却传来树枝抽中什么与三个姑娘惊呼的声音。
“不去抓紧时间修炼,反倒在这里胡乱议论你们的师姐,你们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他们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这是迟星霁的声音。连蔷不用多听也能听得出来,还是那样无波无澜、无悲无喜的语调。
看吧,即便被议论的是自己的道侣,他也不会有半点称为愤怒的感情,甚而用师姐代称她,而非他的妻子。
连蔷想要迈步离开,奈何丢弃的断枝不慎被她踩到,清脆响声在静谧之中格外清楚。
“……连蔷?”迟星霁有些迟疑地唤住了她,连蔷暗恼,怎么就被他看见了,这下她便是想脱身便也不能了。
她“唔”了一声,坦然转身面向他:“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好巧,我今日正好出来走走。”说着,连蔷以余光瞥了眼那三个姑娘,她们正捂着红肿的手心,以羞愧又尴尬的目光扫视着她。
她们再迟钝,也能猜出眼前人就是她们口中的“废物”,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态度面对她。
连蔷实在不愿被卷入这桩事端,哪怕事端与她有关。偏偏迟星霁不想息事宁人,紧盯着她的眼睛追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是想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连蔷自认为他们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也不再打算瞒他:“大概是她们说你的居所不是很气派的时候。”
迟星霁眸色一深——连蔷来的比他要早。因此他不能确定自己来之前,这几个素未谋面的师妹是否还说了什么令她难堪的话,他笔直地握着那节充当戒尺的花枝,像是在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
“道歉。”迟星霁吐出两字。三个不速之客从他古井无波的面上硬生生瞧出几分不耐,不敢对上他的眼神,慌乱地朝连蔷连连作揖:“师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们一个劲地道歉,见连蔷不言不语,其中一人怯生生将目光转向迟星霁,迟星霁却在看连蔷,半分视线都没施舍给她们。
“你原谅她们了么?”迟星霁开口问道,他发了话,三人便又把目光转回连蔷,希望“救星”能就此饶恕她们。
连蔷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双臂环胸,转身离去了。迟星霁也沉默着跟上,为首的那个人大着胆子喊他:“迟师兄……”
迟星霁微一侧首,脚下步子却没停:“还不快走?”
尽管他说的更像“还不快滚”,此时落在三人耳朵里也是如获大赦,顾不上手心被鞭笞的疼痛,赶紧离开了这片杏花林。
连蔷走得不快,步子迈得也不大。迟星霁却始终亦步亦趋地落她半步,不愿越过。终于,连蔷停住,叹了口气,说:“你以后不用这样,你堵不住悠悠众口,还容易连累你的名声。况且,她们嘴上说着如此,心里指不定没有一点改变。”
她说罢,意欲继续前行,这次,迟星霁不跟了。
他驻足在原地,沉声道:“连累我什么名声?”oxiexs。com